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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想干掉油车的，竟然是个产油大国。

欧洲最重要的产油国——挪威，在2017年立下一个超疯狂的Flag：要在2025年，也就是今年年底，实现新增车辆零油车，全部转型电车。 距离年底只剩两个月，不造车的挪威刚刚宣布，他们提前实现了这个目标。

为什么一个产油国要这么激进地推电车？这透露出挪威，甚至整个欧洲和世界经济的什么信号和趋势？

我是一佳，常驻纽约，混迹全球资本市场的前财经记者，今天我们一起来看懂——走向纯新能源车的挪威。

在我们讨论电车之前，先来认识一下挪威。表面上看，这是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国——面积比云南还小，经济体量也不大。

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2024年挪威的GDP全球排名才第31，别说比不上大国，连泰国都赶不上。是不是看到这就有点劝退？别急， 小小的挪威，同时却是人均GDP全球第十，经合组织国家中财政盈余占GDP比例最高，更是全球主权基金排名第一的国家。 怎么做到的？

虽然农业一般般，但挪威仗着有山有海，捕鱼业、林木业、矿产业一直不错，再加上运输和贸易发达，工业革命以来，挪威的经济在欧洲一直排在中等偏上。 而真正让挪威“躺着赚钱”的，是一次改变命运的发现——1969年，挪威在西南部北海中心的埃科菲斯克（Ekofisk）油田发现石油，并在1971年正式投产。 从此，这个北欧小国彻底踏上了“资源富国”的道路。

到去年年底为止，挪威共有94个油田，分布在北海、挪威海和巴伦支海，原油日产量约200万桶，天然气日产量 1.75亿立方英尺。

要说也是老天赏饭，北海周围一圈有七个国家，主要的三家是挪威、丹麦和英国，但偏偏在上世纪60年代各国划分海域的时候，挪威拿到的地盘石油天然气储量最为丰富。

在欧洲，除了俄罗斯，就属挪威油多气多。 所以在2022年俄乌危机爆发后， 挪威成了欧洲能源安全的“救命稻草”，取代俄罗斯，升级为欧洲最大的天然气供应国，提供了约30%的天然气需求。 难怪今年贸易战一开，欧盟领导人第一时间就站出来强调要维护和挪威的贸易关系。你可能会说，怎么还没说到电车？别急——这些信息都是关键的铺垫。

虽然无论是油还是气，挪威的产量在全球都不算大——原油只占全球需求的2%，天然气约3%——但关键在于， 他们自己用得少。尤其是天然气，几乎全部拿去出口，所以挪威能成为全球第四大天然气出口国。 而这些出口收入也几乎都进了国家的口袋。

挪威最大的石油企业Equinor是国家控股，能源开采要持国家牌照，而对能源企业的利润，政府在22%普通公司税的基础上，还要额外征收56%的石油税。

也就是说，石油和天然气赚的钱，几乎全归国家所有。

这就是为什么挪威财政能富得流油，却依然是全球最积极推动电车转型的国家。

要说能源国家都有一个共同的心病，就是担心油采完的那一天。不同国家应对方式不同，感兴趣我们下次可以再说说沙特的“去石油之路”。说回到挪威，也有这个焦虑。所以在1990年，他们的国会通过了一项法案：把所有从化石能源上赚来的钱，全都放进一个主权基金里。

政府每年只允许从基金收益中提取不超过3%（原来是4%）的部分，用于财政预算。 这样，挪威世世代代都能享受到石油带来的好处。 这个理念，也算是全球最早、最成熟的“可持续财富模型”。

于是就有了1996年启动的 Government Pension Fund Global（简称GPFG），外号“石油基金”。

这个基金现在有多大？ 打开官网实时数据，你会看到——规模已超过20万亿挪威克朗，约2万亿美元。

在全球主权财富基金中排名第一，比排在第二的中国投资公司（中投）规模大了将近50。

能做到这么大，不光是因为挪威卖油卖气卖得多，更因为他们的投资回报率极高。 基金投资收益已经超过1.17万亿美元，比本金都多！

怎么做到的？他们有超过 70%的资金投在高风险的股市，投资范围涵盖全球 8500 家上市公司，从特斯拉、英伟达，到茅台、拼多多……

几乎你能叫出名字的大公司，都有挪威主权基金的身影。

可以说，全世界的大公司都在帮小挪威赚钱，这格局，够可以吧。

下面我们正式聊聊挪威推电车的事。

刚才说了，挪威坐拥好山好水，还是少数几个在北极圈有国土的国家之一。所以在埃科菲斯克油田发现石油之后，热爱自然的挪威民众就非常担心石油开采对环境的影响。

于是，在油还没开采之前，挪威就在1970年出台了《防止石油损害法》，并在1981年颁布了更全面的《污染控制法》。国际上，他们也一直走在环保前列——1974年参与签署北欧环境保护公约，之后陆续加入京都议定书和巴黎协定。

除了环保意识强，更现实的原因是：他们真的怕油采完。 新发现的油气储备越来越小，可开采量也在下降，那以后靠什么能源？石油经济又该何去何从？

刚才说过，挪威自己并不怎么用油和气，尤其是天然气。那他们靠什么？——电力。

挪威89%的电力来自水电，超过10%来自风能，化石能源发电占比不到1%。

关于水电值得多说两句。挪威可耕地面积不到3%，因为国土多山多岩，但也正因如此——山多、水多、落差大，天然适合搞水电。

而且水电是所有可再生能源中最成熟、最稳定、成本最低的。

挪威早在 19世纪就开始搞水电，1891年建成第一个政府水电厂；

到90年代，又开始发展风能、太阳能和生物能，逐步实现如今接近100%可再生能源供电。

不仅如此， 挪威和德国还在2021年通了海底电缆， 能把德国多余的绿电“存”进挪威的水库，需要时再释放，有点像欧洲的“绿电电池”。

当然，挪威并没有完全摆脱化石能源，目前仍有28%的能源消耗来自石油，主要集中在交通领域。 所以，马斯克还没开始造电车，挪威就已经想干掉油车。

早在1990年，挪威政府就对 零排放汽车实行免关税政策， 之后政策持续加码——免公路税、免印花税、可走公交车道等。

2008年，又推出全国首个政府充电网络。

到2023年中，全国共有2.5万个充电点——平均200多人就能分到一个，密度全球第一。

挪威虽然不造车，但向全球各大品牌开放市场。从中国的比亚迪、小鹏，到美国的特斯拉、德国的大众，都能在挪威直接买到。

为了实现我们开头提到的目标——今年年底实现零新增油车——挪威可能就差直接送你一台电车了。

那效果怎么样？还真不错。包括电车和氢能源车在内的零排放汽车，在整体汽车销售中的比例，从2010年的不到1%，已经上升到去年的88.9%。

照这个速度，挪威很可能在今年年底，率先实现“100%零油车”的目标。

听起来，挪威在环保上是不是挺努力的？

US News 的国家排行榜中，挪威甚至被评为“最关注气候目标的国家”第一名。

但指责挪威“假环保、真洗绿”的声音也不少。比如，挪威从未真正放弃赚油和气的钱， 仍在持续进行高耗能、可能破坏海洋生态的深海钻探； 同时政府几乎从不提—— 在发现石油之前，挪威其实就已经相当富裕， 却刻意打造出“为了生存不得不开采石油”的形象。

再比如，在“干掉油车”这种短期目标上，挪威确实做得漂亮；但对于更宏大的承诺——到2050年实现减排 55%，连一半都难完成。这套“环保人设”，确实经不起推敲。

不过我也想分享一下我的思考。

我们不必太纠结动机。就像当年人们也是为了环保才发明塑料，没想到后来成了污染源一样，动机的正确不等于结果的完美。

不管挪威是不是虚伪，是不是“装绿”，至少它真的在做一些具体可持续的事。 包括推动清洁交通、通过主权基金进行绿色投资、推广绿色能源技术…… 这些努力，在理念推广和产业发展上，依然有积极意义。

我更希望大家在看待这类议题时，能看到事实的多面。

不必一概而论，对“支持”与“不支持”的行为，都保持理性的判断。

你怎么看挪威的纯电车目标？欢迎留言，我们一起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