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末路中介
夏天,南方的闷热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整座城市裹得严严实实。我蹲在“安居之家”中介门店后门的消防通道里,第五次掐灭烟蒂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房东张姐”四个字像根细针,狠狠扎进眼底。
“小林啊,这都月底了,我那套两居室的租金你到底什么时候结?”电话那头的声音尖利得能刺破空气,“你要是实在没本事,就别占着中介的位置,我找别家去!”
“张姐,再宽限三天,就三天,我肯定给您凑齐。”我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喉咙里像堵着团泡发的烂棉花。挂了电话,我盯着地上烟蒂烫出的黑印子,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个催租的房东了。
这两年房产中介,早就不是几年前那个能靠信息差赚钱的行当。年初开始,二手房挂牌量跟疯了似的往上涨,小区门口的中介门店关了一家又一家,看房的人却越来越少。我所在的门店,上个月只做成了三单生意,分摊到十个经纪人头上,每人到手的钱连社保都不够扣。昨天店长找我谈话,话里话外都是让我主动辞职,“省得月底扣完罚款,连基本工资都拿不到”。
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决定回店里收拾东西——与其等着被辞退,不如体面点走。刚走到玻璃门门口,就听见同事小李在跟人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有几个字飘进我耳朵里:“凶宅试住……一天五千……城西樟园别墅……”
“凶宅试住?”我脚步一顿,猛地推开门。小李看见我,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眼神躲闪得像只受惊的兔子:“林哥,你咋还没走?”
“你刚才说的凶宅试住是怎么回事?”我抓着他的胳膊追问,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小李犹豫了半天,才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A4纸递给我:“就是个兼职,有人找胆大的去试住凶宅,住满七天就给三万五,要是能找出房子里的‘脏东西’,还能额外加钱。”
我盯着纸上“城西樟园别墅17栋”的地址,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三万五,正好能补上欠张姐的三个月租金,还能撑到我找到下份工作。至于“凶宅”,我干中介这几年,听过的鬼故事比吃过的饭还多——大多是房东为了压价编的瞎话,要么就是同行故意抹黑,哪有什么真鬼?
“这活儿靠谱吗?联系人是谁?”我追问,手指已经开始摩挲手机屏幕。小李把一个微信号推给我,头像黑乎乎的,像是个模糊的剪影,备注只有一个字:“先生”。“你自己加吧,备注‘试住’就行。”小李压低声音,“不过林哥,我听说那房子邪乎得很,前几个去打听的人,没一个敢真去的……”
“我都快睡大街了,还怕什么邪乎。”我打断他,掏出手机加了联系人。对方通过得很快,连一句寒暄都没有,直接发来消息:“想试住樟园17栋?”
“是,想了解下具体要求。”
“今晚八点前入住,住满七天,每天早九点、晚九点各拍一段全屋视频发我。”消息一条接一条跳出来,“期间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提前离开,否则没有任何报酬。房子里有基本生活用品,开销自理。”
“要是中途出意外了怎么办?”我敲下这句话,手指有点发颤。
对方隔了三分钟才回复,文字透着股说不出的寒意:“意外?能出什么意外?只要你不自己吓自己,乖乖住满七天,钱一分不会少你的。”
我咬了咬牙,回了句“我去”。屏幕那头很快发来一串地址,还有六位数的房门密码,最后加了句:“记住,别去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下午六点,我拎着个装着换洗衣物和充电宝的双肩包,站在了樟园小区门口。这地方比我想象中还要偏僻,周围连个便利店都没有,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立在路边,把树影拉得老长。小区门口的保安亭是空的,铁门上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老人的咳嗽声。
17栋在小区最里面,被三棵老樟树围着。樟树长得枝繁叶茂,树冠几乎把整栋别墅都罩住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看着有点阴森。别墅是两层的,外墙刷着米白色的漆,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像结痂的伤口。
我输入密码,“咔嗒”一声,门锁开了。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是很老的那种栀子花香,甜得发腻,像是放了很久的糖。
客厅很大,摆着一套欧式风格的沙发和茶几,蒙着一层薄灰。沙发扶手上搭着一条女士丝巾,正红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扎眼。我走过去想把丝巾拿下来,手指刚碰到冰凉的布料,就听见二楼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沉闷又清晰。
我心里一紧,想起“先生”说的“别去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难道还有其他人在?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有人吗?”
没有回应。只有风从半开的窗户里钻进来,吹动窗帘,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七点半,离约定的入住时间还有半小时。我决定先在一楼逛逛,熟悉下环境。厨房在客厅旁边,橱柜门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青花瓷碗放在灶台上。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我走过去一看,胃里突然一阵翻涌——碗里是半碗暗红色的液体,已经凝固成块,边缘发黑,像干涸的血迹。
“肯定是以前的住户留下的。”我安慰自己,转身想走,却瞥见冰箱门上贴着一张便签。便签纸已经泛黄,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歪歪扭扭的:“别喝客厅茶几上的水。”
我心里发毛,快步走回客厅。茶几上果然放着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半杯水,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连一点灰尘都没有。这不对劲——这房子明显很久没人住了,杯子怎么会这么干净?
我盯着杯子看了几秒,突然觉得后颈发凉,像是有双眼睛在盯着我。我猛地回头,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那盏老式吊灯挂在天花板上,灯泡蒙着灰,连光都透不出来。“别自己吓自己。”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拍了段视频,从客厅拍到厨房,再拍到一楼的两个房间,最后发给“先生”。
“不错,按时入住。”对方很快回复,“记住规矩,明天早上九点发视频。”
晚上九点,我又拍了段视频发过去。洗漱完后,我在一楼找了个朝南的房间准备睡觉。房间里有张单人床,铺着白色的床单,奇怪的是,床单上没有一点灰尘,像是刚换过不久。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房子里有声音——不是风声,也不是老鼠跑过的声音,而是一种很轻的、像是女人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嗒、嗒、嗒”,从走廊那头传过来,又慢慢消失。
凌晨一点左右,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听见客厅传来“哗啦”一声,像是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我一下子坐起来,抓起手机打开手电筒,赤着脚就往客厅跑。
茶几上的玻璃杯不见了,地上散落着一地碎片,水洒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我蹲下来想收拾,却发现碎片旁边有一串脚印——是女士的高跟鞋印,很小,鞋跟处还有一朵玫瑰花的图案,清晰得像是刚踩上去的。
我顺着脚印看去,脚印一直延伸到楼梯口,然后突然消失了,像是走路的人凭空不见了一样。
“谁?谁在那里?”我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回荡,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变成模糊的回音。没有回应,只有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女人的哭声,又像是某种动物的哀嚎。
我不敢再待在客厅,快步跑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还搬了个椅子顶在门后。我坐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冷汗浸湿了后背的T恤。这时候,我才想起小李说的话——这房子,可能真的邪乎。
第二天早上,我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房间里亮堂堂的,昨晚的恐惧好像被阳光冲淡了一些。我走出去一看,客厅里的玻璃碎片和脚印都不见了,连地板上的水渍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昨晚是在做梦。九点整,我按照约定拍了段视频发给“先生”,顺便问了句:“昨晚有人来过吗?我听见玻璃碎了的声音。”
“没人,那房子只有你一个试住员。”对方的回复很快,语气冷冰冰的,“可能是风吹倒了什么东西,别多想。”
我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心里咯噔一下——风怎么可能吹得动放在茶几中间的玻璃杯?而且还能把碎片和脚印都清理干净?
我没再追问,只是走到厨房,想找个杯子倒点水喝。打开橱柜时,我突然发现昨天看到的那个青花瓷碗不见了,灶台上空荡荡的,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时候,我注意到厨房的墙面上贴着一张老旧的小区平面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17栋的位置,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民国二十年,乱葬岗迁址于此。”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民国二十年的乱葬岗……难怪这房子这么邪乎。
我拿出手机,想搜搜樟园小区的历史,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昨天进来的时候明明还有信号的。我走到窗边,举着手机晃了半天,才勉强收到一格信号,点开搜索页面,输入“樟园小区 乱葬岗”,跳出来的第一条信息,就让我浑身发冷。
“樟园小区始建于2005年,选址原为民国时期乱葬岗,建设期间曾多次发生工人坠亡、器械故障等事件,民间传为‘不祥之地’……”
我继续往下翻,看到一条2010年的新闻:“樟园17栋业主家中发生惨案,女主人疑似精神失常,将年仅一岁的婴儿闷死,后上吊自杀……”
新闻下面配着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披散,虽然看不清脸,但我总觉得她身上的裙子,和我昨晚隐约看到的影子很像。
这时候,手机突然黑屏了,不管我怎么按电源键,都没反应。我吓得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转身想跑,却看见客厅的窗帘慢慢飘了起来,露出后面的窗户——窗户上,贴着一张女人的脸。
女人的脸苍白得像纸,眼睛很大,却没有瞳孔,黑洞洞的,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我盯着她的脸,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的样子,和那张新闻照片里的女人,一模一样。
我吓得腿都软了,瘫坐在地上,想喊却喊不出声音。女人就那么贴在窗户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看了大概有一分钟,才慢慢消失在窗帘后面。
等我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我爬起来,抓起沙发上的手机,发现它又能开机了,信号也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这栋房子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只要轻轻一拧,就能离开这里,不用再面对这些恐怖的事情。可一想到欠张姐的租金,想到下个月就要交的房租,想到自己连住的地方都快没有了,我又把 hand 缩了回来。
再忍六天,只要再忍六天,就能拿到三万五。我对自己说,然后转身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口灌了下去。冷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能压下心里的恐惧,反而让我打了个寒颤。
中午的时候,我出去买了点吃的,顺便在小区里转了转。樟园小区很大,却没什么住户,大多数别墅的门窗都紧闭着,门口长满了杂草。我走到小区门口的小卖部,想问问老板关于17栋的事情。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我买了瓶水,试探着问:“大爷,您知道17栋的事情吗?我最近要在那里住几天。”
老头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要住17栋?”
“是啊,朋友的房子,让我帮忙看几天。”我撒谎道。
老头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小伙子,听我一句劝,赶紧搬出来吧。那栋房子邪乎得很,前几年有个年轻人不信邪,进去住了一晚,第二天就疯了,见人就喊‘有女人要杀我’,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呢。”
“真的有那么邪乎?”我心里一紧。
“怎么不是真的?”老头皱着眉,“我在这里看店快十年了,17栋的事情听得太多了。最早的那个女主人,把孩子闷死了,自己上吊了,听说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就盯着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后来那房子换了好几任业主,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有个老板住了半个月,突然心脏病发作死了;还有一对小夫妻,住了一个月,女的疯了,男的跳楼了……”
“那您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我问。
老头摇了摇头:“不知道,有人说是因为这地方以前是乱葬岗,怨气重;也有人说是那个女主人的鬼魂在作祟,想找替死鬼。反正不管是哪一种,你都别在那里住了,赶紧走。”
我谢过老头,拿着水走出小卖部,心里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但我还是没有离开,而是回到了17栋。我把老头的话记在心里,决定晚上的时候多加小心,尽量待在房间里,不出去乱逛。
晚上九点,我按照约定拍了段视频发给“先生”。这次我拍得很仔细,把每个房间都拍了一遍,包括二楼的走廊,但没敢靠近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先生”没有回复,大概是默认了。
洗漱完后,我回到房间,锁上门,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从门缝里,从窗户外面,从天花板上,无处不在。我拿出手机,刷着短视频,想转移注意力,却越刷越害怕,总觉得视频里的声音和房子里的声音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凌晨两点左右,我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打开了我的房门。我一下子坐起来,抓起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门口。
门还是关着的,椅子也还顶在门后,好像刚才的声音是幻觉。但我不敢放松警惕,拿着手机,慢慢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
走廊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就在我准备关上门的时候,突然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走廊尽头飘过来,飘到我的房门口,停了下来。
我吓得屏住呼吸,紧紧攥着手机,手心全是汗。影子在门口停了大概有半分钟,然后慢慢飘走了,消失在楼梯口。
等影子消失后,我才敢呼吸,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我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不敢再看门口,也不敢再听外面的声音,就那么蜷缩着,直到天亮。
第三天早上,我起床后,发现门口的椅子被移动了位置,离门有大概一米远。我心里一沉——昨晚的影子不是幻觉,真的有人(或者东西)进来过。
我走到客厅,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却发现茶几上多了一张照片。照片是黑白的,上面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女人的脸上带着微笑,婴儿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我仔细一看,女人的脸和我昨天在窗户上看到的女人一模一样,婴儿的脸则和新闻照片里的那个婴儿很像。
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是用红色的笔写的:“我的孩子,你在哪里?”
我拿着照片,手一直在发抖。这栋房子里的东西,好像在一步步逼近我,想让我知道些什么。我把照片放进包里,决定今天晚上去二楼看看,尤其是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先生”不让我去,说不定那里就藏着所有事情的真相。
晚上九点,我拍了段视频发给“先生”,这次我故意拍了二楼的走廊,但还是没敢靠近最里面的房间。“先生”很快回复:“别去不该去的地方。”
我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冷笑了一声——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那里有什么,我都要去看看。
凌晨一点,我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二楼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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