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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的清晨,空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凉意。
陆远站在田晓梅家的院子里,看着吴娜把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往藤条箱里装。
"这件裙子不带了吧?"
吴娜拎起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转头问田晓梅,"在村里根本穿不上。"
田晓梅正蹲在地上整理书本,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带着吧,万一哪天回城呢?"
吴娜撇撇嘴,还是把裙子叠好放了进去。
她环顾这个住了半个月的小屋,眼里有些不舍:"晓梅姐,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又不是见不到了。"
田晓梅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纺织厂一个月休两天,我肯定回来。"
陆远靠在门框上,默默地看着两个姑娘告别。
田晓梅五号就要去市里报到,吴娜一个人住在田家不合适,正好杏花家有空房间,安容便提议让吴娜搬过去住。
"收拾好了吗?"
杏花牵着小宝走进院子,手里还提着个竹篮,"我蒸了些包子,趁热吃。"
"杏花姐!"
吴娜欢快地跑过去,接过篮子,"正好饿了!"
小宝好奇地扒着藤条箱往里看:"娜娜姐姐,你要来我家住吗?"
"对呀,"吴娜蹲下身,刮了下他的小鼻子,"以后天天陪你玩,开不开心?"
小家伙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开心!"
杏花温柔地摸了摸小宝的发顶:"房间都收拾好了,就在小宝隔壁。"
吴娜看向陆远,"远哥,一会儿帮忙搬箱子?"
陆远点点头,上前拎起已经装好的藤条箱。
不算重,但体积不小,里面塞满了吴娜的衣物和日用品。
"我来拿这个。"田晓梅抱起一摞书,那是吴娜从城里带来的小说和杂志,"娜娜,你提那个小包就行。"
四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朝杏花家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村民,都热情地打招呼:"哟,这是搬家呢?"
"是啊,"吴娜笑嘻嘻地回应,"以后我就住杏花姐家啦!"
杏花家的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
西厢房原本是堆放杂物的,现在已经被清理出来,摆上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书桌。
窗户上挂着淡蓝色的窗帘——是杏花用旧被单改的,阳光透过布料洒进来,整个房间显得温馨又明亮。
"哇!"吴娜惊喜地转了个圈,"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她扑到床上打了个滚,又跳起来去摸窗帘:"杏花姐,这是你缝的吗?手真巧!"
杏花抿嘴一笑:"随便弄的,你别嫌弃。"
"怎么会!"吴娜一把抱住杏花,"谢谢你收留我!"
小宝也学着她的样子扑上来:"还有我!"
三人笑作一团,陆远和田晓梅站在门口,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
"远子哥,"田晓梅突然小声说,"陪我去东山头看看吧?"
东山头的开荒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新翻的泥土在阳光下泛着黑亮的光泽,一排排整齐的树坑等待着桃树苗的到来。
田晓梅和陆远并肩走在田垄上,脚下是松软的土壤,远处是连绵的青山。
"再有三天就能全部完工了。"
陆远指了指西边的一片坡地,"那边土质最好,我打算先种上安老板从省里引进的新品种。"
田晓梅点点头,突然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远哥,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陆远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拔了根草茎叼在嘴里:"嗯?"
"关于娜娜的住处。"
田晓梅踢了踢脚下的土块,"容姨原本打算在东山头修个小屋,让娜娜驻守桃园。但我觉得......"
她皱了皱眉,"一个姑娘家独自住在山上,太不安全了。"
陆远若有所思地点头。
确实,东山头离村子有段距离,四周荒无人烟,万一出点什么事,喊人都听不见。
"我跟我爹商量过了,"田晓梅继续说,"杏花姐家旁边有块空地,可以给娜娜盖间房子。"
"杏花同意了?"
"嗯,"田晓梅笑了笑,"杏花姐可喜欢娜娜了,说她活泼可爱,跟小宝也玩得来。"
陆远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吴娜住在杏花家隔壁,两个女人互相照应,小宝也有了个玩伴。
确实比让她独自住在山上强多了。
"那山上的看守房还盖吗?"他问。
"盖啊,"田晓梅说,"容姨说桃园总得有人看着。吴娜提议让你或者你大哥轮流去住。"
陆远挑了挑眉。
这安排倒是合理——大哥陆明家就在村东头,离东山头近,而且他经验丰富,确实适合看守桃园。
"你们都想好了啊。"他半开玩笑地说,"都不用问我意见。"
田晓梅调皮地眨眨眼:"怎么,陆大技术员有不同想法?"
陆远作势要挠她痒痒,田晓梅尖叫着躲开,两人在田垄上追逐打闹,笑声惊飞了草丛里的麻雀。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往回走。
路过陆远家自己的桃园时,田晓梅突然停下脚步:"远哥,我走之前,咱们来这儿看一次星星吧?"
陆远看着她被夕阳染红的脸颊,点了点头:"好。"
晚饭是在杏花家吃的。
为了庆祝吴娜"乔迁新居",杏花做了一桌子菜——红烧鱼、腊肉炒笋、凉拌野菜,还有一盆香喷喷的干蘑菇汤。
田招娣和三个妹妹也被邀请来,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我和我妈说好了,"吴娜夹了块鱼肉给小宝,"等开荒结束,她出钱在杏花姐家旁边给我盖间房子!"
吴娜又盛了碗汤递给招娣的妹妹:"一间卧室,一个小厨房,还有个院子。"
"我要在院子里种花!"吴娜兴奋地说,"种很多很多向日葵!"
田招娣的小妹妹仰起脸:"娜娜姐,我能来帮你浇水吗?"
"当然可以!"吴娜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们随时都能来玩!"
陆远看着这群叽叽喳喳的姑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远哥,"杏花突然给他夹了块腊肉,"尝尝,新腌的。"
吴娜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踢他的脚,眼神促狭。
陆远假装没看见,低头扒饭。
晚饭后,女人们收拾碗筷,陆远被赶到院子里陪小宝玩。
小家伙骑在他脖子上,兴奋地指挥他"冲锋陷阵",笑声清脆得像银铃。
"陆叔叔,"玩累了的小宝突然趴在他耳边小声问,"晓梅阿姨真的要走了吗?"
陆远的手顿了一下:"嗯,去市里工作。"
"那她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陆远捏了捏他的小脸,"她舍不得你呢。"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缠着陆远讲了个故事,才打着哈欠说要睡觉。
夜深了,客人们陆续告辞。
陆远帮着杏花收拾完院子,正准备离开,却被她叫住了。
"远哥,"杏花从屋里拿出个布包,"给你做的一双布鞋在家穿,试试合不合脚。"
那是一双千层底布鞋,针脚细密整齐,鞋面上还绣了朵小小的云纹。
陆远试了试,刚好合脚,走起路来轻便又舒服。
"谢谢,"他轻声说,"我很喜欢。"
杏花抿嘴一笑,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喜欢就好。"
两人站在院门口,一时无话。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
"吴娜住这儿,会不会太打扰你?"
杏花摇摇头:"娜娜性子好,小宝也喜欢她。"
她顿了顿,"再说......容容姐对我那么好,这点小事算什么。"
陆远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 ,杏花对安容的称呼从安老板已经变成了"容容姐",两人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建立了某种默契。
"你跟安老板......"
"女人之间的事,你别管。"
杏花轻轻推了他一下,"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陆远被她推出院门,还想再问,杏花却已经"啪"地关上了门,只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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