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很遗憾地通知您,姜小姐,您的病情发展的很快,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
姜黄木木地盯着确诊书,一笔一划地写上了放弃治疗。
字刚签完,电话就响了起来。
那头,盛斯越和情人的暧昧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好,我马上。”
回到家,姜黄被仆人扯到了洗衣室,强迫她去搓盛斯越和路雪瑶前一晚疯狂时弄脏的床单。
姜黄只是机械地搓着手下的布料,表情淡淡地忍下了身体的剧痛,好像死亡对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用餐时间,她伺候在桌边,眼睁睁地看着路雪瑶窝在盛斯越怀里,一脸嗔怪。
“阿越!你昨晚太过分了,把那东西全部留在里面了,人家现在的肚子都胀胀的。”
盛斯越稳稳地抱着她,满脸宠溺。
“好好好,是我不对,可是宝宝,昨晚,你也很舒服吧。”
路雪瑶害羞地低头,他却低下头狠狠地掠夺她口中的氧气。
姜黄一向面色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波澜,沉痛中还带着几分艳羡。
曾经,盛斯羡也是这样温柔待她,可这一切,在他的弟弟,盛年死后,便全都变了。
十年前,姜黄第一次遇见盛斯越,便对他一见钟情。
那时的盛斯越还是一个父母双亡,艰难拉扯弟弟长大的小可怜,她凭借家族里的人脉,帮助盛斯越从一个穷小子一跃成为上市公司总裁。
两人在阿尔卑斯山下许下诺言,在月老台前虔诚地刻下两个人的名字,在卡帕多西亚的热气球上紧紧相拥......
她曾以为未来的生活会一直顺遂下去。
可就在她跟盛斯越的婚礼前夜,盛斯越唯一的弟弟盛年,死了。
尸体被人发现时,姜黄就躺在旁边,衣不蔽体。
盛斯越一开始表现得很冷静,理智地处理好后事,压下那些不雅新闻,好像这件事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一个月后,姜黄查出了怀孕,盛斯越知道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带她去了医院,打掉这个孩子。
姜黄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
盛斯越第一次在她面前失了控,他红着眼,掐住姜黄的脸。
“你拿出证据啊!拿出你那晚与盛年是清白的证据啊!或者你说盛年没碰你,你说,我就相信,说啊!”
姜黄一个劲地落泪,她清楚自己是清白的,可她开不了口。
那天她赶到时,盛年已经断了气,她来不及惊讶,便突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盛年死后,债主找上了她,姜黄这才知道盛年染上了赌博,在外面欠了高利贷。
姜黄也就是在那时查出了癌症,她自知时日不多。
为了保住盛年在他心中的美好印象,便与债主做了个交易。
她同意在自愿安乐死后,将眼角膜捐献给债主,盛年欠下的债,也一笔勾销。
盛斯越已经失去了唯一的挚亲,姜黄不愿再为他徒增悲伤,纯粹的恨意好过让他悲痛一生。
自那以后,盛斯越还是会照常回家,只是身边从不缺女伴,每晚的床上总是躺着风格各异的女孩。
他也没让姜黄滚,反而将人留在家里,像个保姆一般,为他递避孕套,帮他们清洗事后的床单,看着他对另一个女人宠爱入骨。
姜黄知道他有气,面对他赌气般的报复,她一一照单全收,一开始的心如刀割,到现在已经麻木了。
看着他抱着路雪瑶离开的背影,姜黄沉默良久,拨通了债主的电话。
“半个月后,我可以进行捐献手术。”
<br>2
晚上,姜黄被命令跪在门口听着他们欢好。
屋内,路雪瑶一时兴起,换上了诱惑暴露的衣服,她朝着盛斯年勾了勾手指,便被男人一把带进了怀中。
看见这一幕,姜黄呼吸一窒,随后识趣地拉上门走出去。
没一会儿,里面再次传来熟悉的动静,一墙之隔,里面热情似火,而门外的姜黄却如置冰窟。
门突然打开一条缝,盛斯越带着水迹的手伸了出来。
姜黄明白他要什么,忍着心如刀割的感觉,熟稔地拉开抽屉,将东西递到他手上。
里面即刻传来急不可耐地动静,姜黄听见路雪瑶的痛呼,听见盛斯越的低哄。
姜黄瘫坐在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无端想起他们的第一次,那晚即便盛斯越已经忍得满头大汗,动作却依旧轻柔仔细,嘴里一遍遍地吐出低哄的话语,他带着姜黄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留下痕迹,他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
可后来,他带着一个又一个女生走遍家里的每一处,他的温柔与呵护不再独属于她一人。
他们俩人这一折腾,便到了午夜时刻才出来。
路雪瑶每根头发丝都散发着餮足的气息,她躺在沙发上,对姜黄动了动手指。
“你!过来,为我按摩一下。”
姜黄双手搭上她的肩,透过衣领依稀能看见她身上那触目惊心的痕迹,昭示着盛斯越的疯狂。
她一时晃神,手下失了力道。
“嘶!”
路雪瑶大手一挥,姜黄瞬间感觉自己半张脸疼得发麻,连带着耳朵也嗡嗡作响。
“你们在做什么!”
盛斯年皱眉走来。
见他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姜黄的心头忽然涌出的一摸委屈,眼泪即刻间就要落下。
可盛斯年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很快就跨过了她。
他紧张地捧住路雪瑶的手:“打疼了没?”
姜黄心中猛地漏了一拍。
以前帮盛斯越拉业务时,碰上难缠的客户,她不过被对面泼了一杯水,盛斯越便不顾刚起步的公司,硬生生拧断对方的手。
可是现在......
她摇头苦笑,算了,反正都要死掉了,又何必在乎这些呢?
夜晚,姜黄躺在床上,脸上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
她感觉自己的房门被打开,一人在她床前驻足,一双手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
她心底积压的委屈瞬间爆发,脆弱的眼泪划过脸庞,激起伤处一片刺痛。
盛斯越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姜黄难以自控地抽泣。
两人视线相撞,盛斯年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很快又变地狠厉。
一只手猛地扣向了她的脖子。
“你有什么资格喊疼!我才是最疼的!因为你,我失去了我唯一的弟弟!姜黄,亏的你之前在我面前装的那么好。你说!你觊觎盛年多久了?”
感受到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阵阵发黑,姜黄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甚至顺从地挺起脖子,继续往盛斯越手中送了送。
盛斯越却突然松开了她,眼神里还有一藏不住的惊慌。
“你想死?觉得死了就解脱了了?死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着!慢慢折磨你!”
“阿越?你在哪?我一个人睡觉好害怕。”
外面传来路雪瑶的呼唤,盛斯越整理好自己,开门走了出去。
姜黄瘫倒在床上,止不住地呛咳,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br>3
盛斯越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第二日,路雪瑶看向她的眼神更是肆无忌惮。
“阿越!我问过大师了,这佛像摆着这里,会吸食孩子的气运,对孩子不好,把它扔出去,好不好。”
姜黄看着她手指着的那尊佛像,一颗心瞬间高高吊起。
盛斯越也顿了一顿,带着商量的语气。
“那我们把它放到仓库里,好不好。”
路雪瑶并不买账。
“不行啊,大师说必须要把它打碎,才会失去作用!”
盛斯越有些犹豫,姜黄心里一颤,拉住他的衣角苦苦哀求。
“别,斯越,求求你。”
前几年,突然而来的病毒肆虐海市,死亡率高达百分之百八十,姜黄不甚中招,那次她在icu住了半个月,医生一连下了十张病危通知书。
一向不信神佛的盛斯越,只因云台山的玉佛能救命的传言。
不惜冒着被传染的风险,跑到云华山,三万石阶,一步一叩首,才求来这玉佛。
那次,盛斯越双膝跪到血肉模糊,留下了严重的病根,直到现在一到阴雨天便会疼痛难忍。
姜黄痊愈后得知此事,心疼的说他傻,盛斯越却只是轻飘飘一句。
“你的命比我重要。”
可是如今,他竟然是狠心到,连这玉佛也要毁了?
看到盛斯年的犹豫,姜黄的语气更添凄凉:“求求你,不要毁了他。”
盛斯越握紧双手,望向姜黄的眼神十分复杂。
“要不然就算了......”
话还没说完,路雪瑶突然捂着肚子痛呼起来:“是佛像,是这佛像在作祟!”
盛斯越叹了口气,不再犹豫,将玉佛狠狠摔下。
姜黄瞬间白了脸,她眼睁睁地看着玉佛跌在地板上,碎片四溅。
玉佛已毁,她和盛斯年的最后一丝联系也没有了。
一瞬间,她心里某一处的弦仿佛也断了。
“别害怕,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我保证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盛斯越带着路雪瑶离开,留下地板上四分五裂的玉佛,再没一丝复原的可能,就像她与盛斯越之间的感情。
“这样也好。”姜黄木木地吐了口气,“毁了好啊......”
两人第二天才回到家,去了一趟医院,盛斯越对路雪瑶更加重视,恨不得时刻将她挂在身上。
“阿越,我今天特意去为孩子求了一枚舍利子,保佑他能平平安安。”
盛斯越低头吻了吻她,却惹得路雪瑶轻嘶一声。
他立刻紧张地拉起路雪瑶地袖子,一条带着血丝的伤口露在盛斯越眼前。
看到他的不解,路雪瑶楚楚可怜地开口。
“大师说,这舍利子需用鲜血浸泡到孩子出生之日,效果会更好。”
话锋一转,路雪瑶嘟了嘟嘴,有些委屈,“我也只是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平安。”
盛斯越心疼地吻住她的伤口。
“下次不准再做伤害自己身体的傻事。”
盛斯越眉眼一横,看着姜黄:“把手伸出来!”
盛斯年眼神冷漠,朝着身后的仆人招招手。
姜黄眼睁睁地看着仆人将她的手腕割开,直到将她的血一点点滴满那个玻璃罐。
血液急剧流失,姜黄逐渐感觉天旋地转,刚被松开,她便瞬间跌倒在地。
盛斯越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
“你以后每天给雪瑶放些血,能让雪瑶的孩子平安降生,也算你能赎一点罪。”
她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一下更是眼前阵阵发黑,耳边轰鸣不停,姜黄的意识逐渐消散。
<br>4
姜黄醒来时,已经躺在了房间里,床边摆着一碗红枣汤,现在还冒着汩汩热气。
她捧起碗,热汤刚一入口便是熟悉的味道,姜黄被这股热气蒸得眼眶发热。
从前她每到生理期痛得直不起腰时,盛斯年便会亲手煮一碗红枣汤,再将她抱进怀里,搓热双手为她暖肚子。
那时的盛斯越和她住在闷热潮湿的地下室,姜黄窝在他怀里,却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可现在他怀里的人却已经不是她了。
看着那碗红枣汤,姜黄苦笑一声。
抬手,随意地将那碗汤倒进了垃圾桶。
她就应该无牵无挂地走,再也不和盛斯越有一点牵扯。
姜黄来到客厅时,盛斯越正在厨房里做饭,路雪瑶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他。
看着厨房中两人甜蜜的的场面,姜黄的心竟然已经麻木地感觉不到痛了。
看见姜黄的出现,盛斯越唇边淡淡的笑瞬间又消失了,路雪瑶像是没看见他的不开心似的,反而盛情邀请姜黄。
“姜姐姐,阿越做的菜可香了,看在你舍命放血的份上,就分你尝尝吧。”
不等她拒绝,路雪瑶直接将她按在了座椅上,还热情地为她夹菜。
看着碗里红彤彤的油爆虾,姜黄根本没有动筷子的欲望。
一是,她吃不了辣,二是,她对海鲜过敏。
路雪瑶刚露出抗拒的表情,盛斯越便立即阴沉着脸开口。
“雪瑶给你夹菜那是看得起你,你又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姜黄的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曾经盛斯越连虾壳都不让她碰,更是让无辣不欢的他硬是陪着她吃了好几年的清淡。
姜黄强忍泪水,将那虾咽下。
不知是不是过敏反应起来了,她刚将那虾咽下,便觉得头脑发晕。
路雪瑶突然一拍脑袋,哎呦一声:“阿越,我刚才好像忘了关煤气。”
她话音一落的瞬间,厨房传来砰的一声,发生了爆炸。
火光冲天中,姜黄亲眼看见盛斯越没有一丝犹豫扑过去护住路雪瑶。
巨大的冲击波几乎将姜黄的身体撕裂,在滔天的剧痛中,姜黄看见盛斯越护着路雪瑶逃出了房门,连一丝余光也没有分给她。
“救救我......”她朝着盛斯越伸出手,身体却因为严重的过敏反应跌倒在地上。
眼睁睁地看着盛斯越的背影消失在一片火海之众。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心中没有害怕,唯一的担忧就是。
她死了,没人给债主捐献眼角膜,盛斯越要是知道了弟弟赌博的事情,不知要有多难过......
“不管你们花什么方法!必须把人救回来!”
意识沉浮之际,姜黄听见盛斯越含着怒意的声音。
姜黄一睁开眼,便看见盛斯越站在床边与医生对峙。
同样看见她的盛斯越,瞬间收敛了带着怒意和焦躁的情绪,又恢复成了平日那副冷脸的模样。
医生小心翼翼地对床上的姜黄开口。
“姜女士,你的左半边脸的烧伤,我们已经为你进行了处理,但因为伤势严重,那块皮肤可能没办法完全恢复。”
医生说得很委婉,但姜黄听懂了,无非就是她毁容了的意思。
盛斯越皱了皱眉。
“给她用最好的药。”
“不用了。”
姜黄平静地开口拒绝,她想着,反正过不了几天,她就是死人一个,脸什么的,她不在乎了。
见自己被拒绝,盛斯越也像是随口一提般,不再相劝。
“随便你。”
丢下这句话,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一秒不多呆,像是这病房里有什么洪水猛兽般。
听医生说,路雪瑶被盛斯越保护得极好,身上没有一丝伤,不过是受了点惊吓,当天下午便出了院。
姜黄的伤势最重,在医院躺了段时间,出院那天,她带着脸上的疤,为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没想到,却在病房外看见了不该来的盛斯越。
<br>5
盛斯越直接将她带到了他的私人飞机上。
路雪瑶看见她来,娇俏地撇了撇嘴,撒娇道:“我们去斯里兰卡度假,把她带上干嘛?”
听见她口中的地方,姜黄的心狠狠一痛。
斯里兰卡本是她与盛斯越之前定好的度蜜月的地方。
那时,姜黄窝在盛斯越的怀里,与盛斯越一点一点地敲定婚礼与蜜月的每一个细节。
盛斯越握着她的手,郑重承诺他一定会给她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可半个月后,姜黄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机票过期,而无能为力。
盛斯越安抚地开口解释。
“不把她带上,谁来给我们洗床单,伺候我们啊。”
盛斯越鄙夷的语气成为一根尖刀狠狠刺中姜黄的心脏。
她曾经梦寐以求的斯里兰卡之旅,盛斯越带她来了,却是以如此卑贱的身份。
飞机落地斯里兰卡时,姜黄小小地惊叹了一番,这里跟她想象中一样美。
“哇!这里好美!我们的婚礼就办在这里好不好!我要一场独一无二的雪地婚礼!”
“好,我会给我的公主一场惊艳世界的盛世婚礼!”
盛斯越宠溺地刮了刮路雪瑶的鼻子。
听见他们的对话,姜黄站在一旁苦笑。
曾几何时,盛斯越也这样许诺过她,那时的幸福,她唾手可得。
如今这一切都和她再也没有了关系。
可是,她心甘情愿。
刚到达酒店,路雪瑶便吵着要去山上滑雪,盛斯越宠她宠得紧,当然不会拒绝她。
姜黄看了眼天气预报,好心提醒道。
“一会儿可能会下雨,不太安全。”
路雪瑶却瞪着眼睛,一脸娇俏。
“姐姐不想去就直说嘛。这么好的太阳,哪里像会下雨的样子。”
盛斯越口气不悦:“姜黄,你有什么资格拒绝?”
见状,姜黄只能服从。
到了雪场,路雪瑶说是让她辅助她训练,不过是让姜黄趴在雪道上,让她当路障,辅助路雪瑶练跳跃姿势。
盛斯年本来有些犹豫,但是耐不住路雪瑶撒娇,只能应下。
可路雪瑶却频频出错,专门往姜黄身上撞。
盛斯年眯了眯眼,却并未阻止。
当路雪瑶坚硬的雪板再次撞到姜黄身上时,她一时吃痛,侧开了身子。
路雪瑶一时偏离路线,撞上了一旁的保护网。
“呀!阿越!都红了!阿越,我要去医院~”路雪瑶摊开被擦红的双手,对盛斯越哭诉。
盛斯越立刻心疼地将人大横抱起,路过姜黄时,狠狠地飞了个眼刀。
等姜黄缓过那阵疼劲,走出去时,才发现盛斯越将唯一的一辆车开走了。
正巧此时,天空飘起了雨丝,没过一会儿就变成豆粒大的雨滴,夹着冰雹往人身上砸。
荒郊野外,没有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也没有一辆车,姜黄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腿。
从天亮走到天黑,姜黄的双脚早已磨满水泡,浸湿的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风一吹便惹得人直发颤,之前被路雪瑶装出的淤伤也在隐隐作痛。
姜黄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崩溃,她掏出手机,找出置顶的电话,拨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姜黄带着浓浓的哭腔。
“这里好黑!好冷!我好疼啊!斯越,我好想你啊…”
那头传来一阵吸气声,而后是盛斯越有些低哑的嗓音。
“......你在哪?”
断线的嘟嘟声响起,手机的屏幕一黑,断电关机了。
这也让姜黄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她刚才几乎就要对盛斯越坦白一切,不行,不可以。
刺骨的风将她吹回现实,姜黄抹了一把脸,重新打起精神,继续前进。
回到酒店,已经接近天亮,路雪瑶见她回来,立即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贱人!你就是故意的!专门挑阿越与我亲热的时候,勾他去找你!”
“你脸都烂成这个样子了!还勾得阿越对你死心塌地!你电话里哭几句就把他勾走了魂!”
姜黄的耳朵连带着脑子都一阵嗡鸣。
盛斯越去找她了?
姜黄刚清醒一点,电视里新闻播报雪崩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她略有预感地侧头观望,看清地址的一瞬间,瞬间,轰的一声,头皮发麻。
姜黄前不久刚从那处走回来。
<br>6
一阵巨大的恐惧感将姜黄笼罩。
姜黄拔腿就往外跑,因为刚发生过雪崩的原因,没有人愿意载她去那座山下。
走投无路的姜黄只得登上路边的一辆自行车,耳边是呼啸的寒风,面前是湿滑泥泞的小路,她无暇顾及,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盛斯越不能有事。
赶到山脚下时,救援人员围了一圈,但碍于过大的雪势,无人敢上山。
姜黄没有一丝犹豫,单枪匹马地便往上冲。
“你不要命了!现在上去就是去找死!”
有人注意到她,想要将她拉走,姜黄不知从哪爆发出的力气,竟然一把挣脱开那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山上走去。
那人见拦不住她,低骂一声便也随她去了。
越往上,雪势越大,雪也积得越来越深,几乎没过姜黄的半截身子。
这滴水成冰的温度,就算穿着特制的保温服都觉得难以抵抗,何况是一身早已湿透的姜黄。
姜黄的半边身子已经冻到麻木,她依旧不停歇地走在漫天风雪里。
“盛斯越!斯越!你在哪?”
她的嗓子早就在一声声的呐喊中嘶哑,却仍不愿停下。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身上的衣服不知干了又湿了几轮后,姜黄终于在一处山坡上找到了已经被雪埋得只剩三分之一个身子的盛斯越。
盛斯越的脸色已经被冻得青紫,姜黄伸出冻僵的双手,不要命地将压在盛斯越身上的积雪刨开。
积雪里藏着碎石以及树枝划在姜黄的手上,挖到最后,积雪上已经染上薄薄一层红色,姜黄的手也早已血肉模糊。
盛斯越此时的身体,如同刚从冰库里拿出来的冻鱼。
姜黄脱下里层一直被体温烘着的衣物,将它牢牢地围在盛斯越身上。
“斯越,别害怕,我一定会将你平安带出去。”
姜黄的语气已经染上浓浓的哭腔。
瘦弱的女人此时爆发出巨大的潜能,她咬着牙将盛斯越背上身。
可,一个昏迷成年男人的重量,对姜黄来说还是难以承担,何况她现在体力早已透支。
没走多久,姜黄便腿脚一颤摔倒在地,尽管如此,姜黄依旧将盛斯越稳稳地驮在背上,,伸出手,缓缓地向前爬去,长长的血痕拖了一路,蜿蜒到山下。
“天呐!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把人带出来了!”
山下的救援人员看见那对身影,纷纷直呼奇迹。
看着那群人,姜黄也看到了希望,低低松了口气。
可就在此时,姜黄感觉地下一阵细微的动静,没过几秒,这动静便进化成地动山摇之势。
再次雪崩了!
来不及思考,姜黄拼尽最后一口气,将盛斯越推向那群救援人员。
而后眼前一黑,积雪彻底将她淹没。
再次恢复意识,姜黄已经躺在了医院。
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急急拉着护士询问盛斯越的情况,却得知他已经出院的消息。
姜黄彻底松了口气。
回到酒店,姜黄被告知盛斯越他们已经先行办了退房手续离开。
姜黄只得匆匆买了机票回国。
回到家里,姜黄见盛斯越有路雪瑶贴心照料着,便放心地转身上楼。
盛斯越却叫住她,面色阴沉。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姜黄淡淡开口。
“你没事就好。”
他却气急地猛吸一口气。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出事吧!故意装可怜将我骗到山上,任我自生自灭!如果不是雪瑶,我怕是死在那山上也没人会发现!”
见自己拼死救人的功劳被别人冒领,姜黄是有些委屈的,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沉默地上了楼。
“姜黄!你没有心......”
身后传来盛斯越咬牙切齿的声音,姜黄背影狠狠一颤,却依旧没有回头。
一个将死之人不敢再奢求些什么了,没有辩解的必要了。
<br>7
自从盛斯越得知是路雪瑶救了他后,对她更是宠得没边儿了。
他开始经常带路雪瑶出席各大重要场合,让她频繁地在大众面前露脸。
甚至公开在发布会上与路雪瑶激烈热吻。
一时间,人人都知道盛氏集团多了个未来老板娘。
路雪瑶甚至登上了新闻头条,标题为“全海市最幸福的女人。”
这样的高调终究惹来了歹人的觊觎。
这日,路雪瑶看上条项链,非要闹着去商场买,盛斯越正好有个会议腾不出空来,便让我跟着一起去,贴身保护她。
“雪瑶如果出了什么事,拿你是问!”
出门前盛斯越特意沉声威胁了姜黄一番。
可,还是出了事。
逛街途中,路雪瑶去上了个厕所,却迟迟未归,姜黄去察看时,被人从背后敲了一闷棍。
直接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姜黄发现自己被一根绳子吊在悬崖边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海水。
路雪瑶同样被吊在一边,此时正哭得梨花带雨。
绑匪开口便冲盛斯越要了三千万,可等到盛斯越一个人带着钱赶来时,他却突然改口,一口咬定,三千万只能带走一个人。
姜黄一颗心顿时跳得飞快。
盛斯越沉默了很久,面色复杂。
绑匪见状,顿时大笑。
“外界传闻盛总宠妻入骨,一颗心都扑在路小姐身上,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说着,他还恶趣味地松了松手上的绳子,路雪瑶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下降了一大截,惹得她一阵鬼哭狼嚎。
盛斯越握紧了拳头,仍旧纠结着。
“看来盛总很是纠结啊,不如我来帮你做这个决定如何?”
绑匪这次直接双手松开了另一根绳子,姜黄瞬间感觉到整个人极速下降。
盛斯越下意识快步往前走了两步。
“我说!我说!”
绑匪重新拉住绳子,对着盛斯越挑了挑眉。
盛斯越张口之际,路雪瑶那头却突然传来惊呼。
“血!我流血了!阿越!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路雪瑶的身下渐渐蔓延出血迹,很快便染红了一大片。
盛斯越不再犹豫。
“雪瑶!我救雪瑶!”
说完,他便低下头,像是不敢面对什么。
绑匪按照承诺放下了路雪瑶,她刚一落地便被盛斯越抱着往外冲。
姜黄吊在绳子上,缓缓闭上眼,静静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却不成想,感受到身上一松,她被人轻轻地放了下来。
姜黄疑惑地睁开眼,却发现刚才嚣张的绑匪,此刻弯着腰站在她面前,一脸谄媚。
“怎么样?姜小姐,我刚才演得还不错吧!这尾款什么时候结?”
姜黄一头雾水之际,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嗓音。
“姜黄!你敢骗我!”
去而复返的盛斯越红着眼,满脸愤怒。
姜黄浑身一僵,面色发白,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做局了。
盛斯越冲过来,额角青筋暴起。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恶毒!你变得令我陌生。”
盛斯越失望的眼神刺在姜黄身上,她心脏紧缩,喉咙一梗,硬生生呕出一口血。
盛斯越瞳孔紧缩了一瞬,很快又变换成冷眼。
“怎么?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苦情计?如果雪瑶出什么事,我将十倍百倍地偿还给你!”
说罢,盛斯越不再看她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开。
姜黄失力地瘫倒在地,失去意识前,眼中最后一幕是盛斯越绝情的背影。
<br>8
路雪瑶的孩子没有保住,盛斯越对路雪瑶越发心疼,将一切错误都归咎于姜黄身上。
路雪瑶因为伤心欲绝吃不下饭,盛斯越便让人封住姜黄的嘴,不让她进食。
两天两夜,各种昂贵精致的食材送到路雪瑶面前,盛斯越费尽心思才让她勉强咽下几口。
姜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打击几乎让她濒于崩溃。
两天后,姜黄终于被盛斯越允许进食。
“想吃吗?”
路雪瑶一把打翻那些饭菜,并且喂狗似的扔给她一个馒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姜黄虚弱地伸出手去够,刚碰到馒头,便被路雪瑶一脚踩上手背,甚至还重重地碾了碾。
“难受吗?难受就对了!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凭什么还能这么舒服地活着!”
路雪瑶瞪着姜黄,一脸恨之入骨。
姜黄的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我害了你的孩子?虎毒尚不食子,你可真够狠心的。”
路雪瑶顿时激动起来,脚下的动作越发凶狠。
“就是你!要不是你勾得阿越迟迟忘不掉你,我怎么会出此下策!”
“你知道吗?直到现在他晚上睡着后还会喊你的名字!”
“你做了那么多错事!你劣迹斑斑!可他依旧忘不掉你!凭什么?”
路雪瑶的话在姜黄心上狠狠得划出一道大口子,并且伴随着不断的凉风呼呼往里灌。
路雪瑶突然凑进姜黄耳边,恶狠狠地开口。
“我要让阿越永远恨你!”
话刚一落地,她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身子往后一倒,恰好摔在了那堆碎瓷片上。
听见动静的盛斯越快步跑上来,看见这一幕,目眦欲裂。
“姜黄!你死定了!”
盛斯越丢下这句话,一把抱起躺在地上浑身血迹的路雪瑶,大步离去。
路雪瑶那一摔,让她刚流产还没恢复好的子宫再次受伤,引发了大出血。
姜黄被盛斯越绑去医院,强制为她献血。
医生看了看她的病历,对盛斯越摇摇头。
“这位女士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献血。”
盛斯越却认为她在撒谎。
“姜黄!你还敢联合医生一起来骗我!人命关天,由不得你再耍心计了!”
盛斯越冲进献血室,拿起针便往姜黄手上扎去!
姜黄的几乎被抽干,盛斯越拿起血包便冲了出去,全然不顾,已经昏迷的姜黄。
血液的大量流失,几乎让姜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姜黄刚被推出抢救室,便看见盛斯越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一言不发,大力将姜黄拉下病床,便拖着往外走。
一旁的护士大惊。
“病人现在需要卧床静养!”
盛斯越不以为然。
“姜黄你别装!不就抽你一点血!至于这么虚弱吗?”
说着,他突然红了眼。
“要不是你,雪瑶怎么会被摘去子宫,再也不能生育!”
“你现在就跟去给雪瑶道歉!”
姜黄被盛 雪瑶一路拖到路雪瑶的病房外,被按在一堆玻璃碎片上跪下。
碎片刺进姜黄的皮肉里,血淅淅沥沥地流出来,蔓延了一地。
“听说她是因为嫉妒,害得别人流产,子宫都摘了,啧啧,坏得哟。”
“呸!这种下贱事都干得出来!跪在这算是轻的了!”
姜黄跪在地上,一边经受着路人的指指点点,一边听着病房里盛斯越对路雪瑶的极尽温柔。
<br>9
自从被抽了血后,姜黄的身体状态愈发虚弱,一天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昏迷,吐血的次数也越发频繁。
姜黄只能在每次昏迷醒来后,小心翼翼地收拾自己的残局,如果掀开她的床单,就会看见大片大片的猩红,触目惊心。
“呕!”
看着马桶里触目惊心的大片红色,姜黄脱力的瘫倒在地。
姜黄原以为自己早已看淡生死,但真正临近死亡的时候,姜黄仍旧生出一丝惧意。
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姜黄连忙爬起身,按下冲水键,想要把血冲走。
没想到盛斯越进来太急,姜黄只能匆匆盖下马桶盖。
盛斯越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眼里的担忧一闪而过,不禁皱了皱眉。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也许是盛斯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切,姜黄终于露出了一丝脆弱。
盛斯越看见她那副脆弱委屈的模样,心脏莫名一紧,他将头撇向一边。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会再轻易被你蛊惑了!”
“何况,你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难道还指望我能原谅你吗?”
“雪瑶找的大师已经到了,赶紧下去,七七四十九天,一天也不准少!”
路雪瑶找了一堆大师,说是要为逝去的孩子诵经祈福,从早跪到晚,四十九天,一天不间断,方能彰显出自己的诚心。
盛斯越怎么会舍得大病初愈的路雪瑶做这些事,只好让姜黄代劳,正好也算让她赎罪。
姜黄低下头,苦笑一声,她不该再奢求些什么了。
她扶着膝盖慢慢直起身,刚踏出一步便一个踉跄。
盛斯越下意识地去扶,姜黄却已经摇摇晃晃走远,那双手僵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插回裤兜。
四十九天的诵经祈福进行到第三天,盛斯越便带着路雪瑶出国散心去了。
姜黄的病情越发不乐观,病痛从一处逐渐扩散到全身,姜黄疼得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
又一个被痛醒的夜晚,姜黄摁亮手机,准备看些别的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盛氏集团掌舵人病重!”
加黑加粗的标题十分醒目,一下便抓住了姜黄的眼球。
上面显示,盛斯越在国外旅游时突然遭遇恐怖分子袭击,胸部中了一枪。
“听说他是为了就未婚妻才中了一枪,真男人!”
“天呐,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绝世好男人,妈妈,我又相信爱情了!”
“爱老婆的男人运气不会太差,盛总一定能挺过这关!”
“祝早日脱险!”
评论区一水儿的对绝美爱情的艳羡,以及祝福,姜黄眼里已经看不见这些。
她浑身一颤,像是被雷劈中,不可置信地将新闻看了几遍,手止不住地发抖,手机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已经缠绵病榻几天的人,这时突然爆发出力气,摇摇晃晃地下床,冲向医院。
姜黄一层一层地问,终于找到那间被保镖层层围守的的病房。
透过薄薄的玻璃窗,姜黄看见了盛斯越那张苍白的脸,身上插着数不清的管子,胸膛的起伏几乎弱不可见。
姜黄的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那颗子弹擦过了他的心脏,医生说他已经出现了心衰的现象,如果再找不到捐献者,就......”
路雪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旁边。
姜黄听后,一声不吭地走进了检查室。
结果很快出来,高度匹配。
姜黄没有片刻犹豫,签下了捐献同意书。
“我是不会告诉他捐献者是谁的。”
路雪瑶站在一旁看着她。
姜黄淡淡开口。
“那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让他知道。”
傍晚。
姜黄躺在手术台上,冰冷的药水缓缓滴入她的血管。
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面色安详,就像寻常一次普通的入睡,只是这次她再也没能醒来。
转载请注明来自Sjyct,本文标题:《逃出洗衣室攻略游戏(姜小姐)》
还没有评论,来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