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色封后
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狠狠揉碎。我控制不住地大口吐血,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不断从口中涌出,染红了前襟,也染红了母亲颤抖的双手。
“阿璃,我的阿璃!你再坚持一下,你长姐... 你长姐就快回来了!”母亲的声音嘶哑,红肿的双眼蓄满了泪水,她拼命用帕子擦拭我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可那血色仿佛永无止境。
窗外,丝竹管弦之声悠扬传来,伴随着隐约的礼炮和人群的欢呼。那是属于我长姐苏清妍的荣耀时刻——她正在接受皇后的册封,成为萧彻,这个王朝新帝的正宫皇后。
多么讽刺啊。
我,镇国公府的小女儿苏清璃,生命正一点点流逝的时刻,正是我的嫡亲长姐母仪天下,风光无限之时。
疼,真的好疼。不仅仅是身体被毒药侵蚀的痛楚,更有那深植于灵魂的不甘与怨恨。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视线开始涣散,耳边母亲焦灼的呼唤也变得遥远。
就在我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之际,一双微凉而熟悉的手紧紧握住了我冰冷的手。那手上戴着象征皇后尊荣的赤金嵌宝护甲,此刻却沾上了我咳出的血迹。
“阿璃!阿璃!姐姐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姐姐!”
是长姐的声音!那样急切,那样悲痛,穿透了我混沌的意识。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握住她的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想对她笑,想告诉她我今天很乖没有惹母亲生气,想恭喜她终于得偿所愿……可开口,又是抑制不住的两口鲜血涌出,溅在她华美隆重的翟衣之上,像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刺目惊心。
“…姐姐…璃儿…疼…好疼…” 我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每一个字都耗费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我感觉到有人手忙脚乱地、更加用力地擦拭着我脸上的血,是长姐,她抛弃了所有的仪态,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用她凤袍的袖口徒劳地想为我止血。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我的脸上,混合着血水,一片狼藉。
痛感在逐渐削弱,身体的沉重感也在消失,一种轻飘飘的感觉笼罩了我。我知道,时间到了。
视野的最后,是宫殿门口那道匆忙赶来的、明黄色的身影——萧彻。他终究还是来了,在我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惊愕与…心虚?
真好笑。
黑暗彻底降临。
“宿主死亡,任务失败,即将执行抹杀程序…”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我空寂的意识海中响起。
“等等!”我用残存的意念嘶吼。
“……宿主?”系统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诧异。
“死亡并不代表我失败了,”我的意念异常坚定,“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看着。”
“……请求通过。允许以灵魂形态滞留观察。”
……
再次“睁眼”时,我发现自己飘浮在半空中,以一种奇特的视角俯瞰着下方。
我的身体安静地躺在绣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唇边还残留着暗红的血痕,仿佛只是睡着了。长姐苏清妍依旧紧紧握着我已经失去温度的手,呆呆地跪坐在榻前,脸上泪痕未干,那双曾经盈满温柔和智慧的美眸,此刻空洞得令人心碎。她身上那件为了封后大典特制的、绣着金凤朝阳图案的翟衣,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流转着华贵却冰冷的光泽。
“阿璃!阿璃!”她喃喃着,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我的乳名,声音破碎不堪。
“女儿!我的女儿啊!”母亲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彻底晕厥过去,被惊慌失措的仆妇们扶住。
灵堂很快被仓促地布置起来,素白的帷幔取代了原本为庆祝封后而悬挂的红色宫灯。镇国公府小女儿苏清璃,在长姐封后当天香消玉殒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皇宫内外。
萧彻再次出现时,已换下了那身繁复的冕服,穿着一袭常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与惋惜。但我没有错过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慌乱与心虚。
而我的长姐,像是心有所感,缓缓地回过头,与他对视。
那一眼,不再有往昔的倾慕与柔情,只剩下冰冷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仇恨!像一把淬了毒的冰刃,狠狠刺向那个她曾倾心爱恋过的男人。
“叮——任务进度条,70%。”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虽然我现在只是一缕孤魂,虽然我正在旁观自己的葬礼,但听到这声提示,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癫狂的快意还是席卷了我的意识。
“宿…宿主!动了!进度条终于动了!还一下子涨了这么多!”系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
我死了,又重生,耗费三年光阴,机关算尽,甚至不惜服下萧彻送来的“假毒药”(那其实是真的,只是被我暗中加重了剂量),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不就是为了在我最亲爱的长姐心里,种下这颗名为“怀疑”与“仇恨”的种子,并用我的死亡浇灌它,让它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空中无声地狂笑,“萧彻,你这个杂种!这辈子,你再也做不成你那顺风顺水的大男主了!”
“宿主…你的精神状态…我有点担心……”系统弱弱地提醒。
担心?我怎么会不好?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好过!
萧彻,你好好享受吧!享受这颗我亲自种下,并以此为开端,必将长成参天大树的,无尽的仇恨!
第二章:翟衣枷锁
长姐几乎是被人半搀半抬着送回皇后寝宫——凤仪宫的。
她身上的翟衣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明明灭灭、华丽却毫无温度的光。宫人们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整个宫殿弥漫着一种死寂的悲伤。
长姐挥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苍白而憔悴的容颜,以及那身与她此刻心境格格不入的皇后冠服。
“系统,”我在意识里轻声呼唤,“有剪刀吗?”
“宿主,你想做什么?”系统有些警惕。
“做什么?”我的灵魂飘到长姐身边,目光落在她那身精美绝伦的翟衣上,意识里充满了冰冷的讥讽,“当然是,一刀一刀,剪了这身枷锁!”
这翟衣,不仅是荣耀的象征,更是束缚我长姐一生的牢笼。
我的长姐苏清妍,上辈子也是萧彻的皇后。她满心欢喜,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少女全部的爱恋,嫁给了那个她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夫君。
殊不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父亲苏擎,乃是两朝元老,在先帝朝就曾官至丞相,德高望重,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辞去丞相之位后,先帝感念其功,特封镇国公,恩宠更胜往昔。满朝的文臣,或多或少都与苏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萧彻呢?他不过是后宫一个并不受宠的美人所生的三皇子,出身卑微,在众多皇子中并不起眼。
若非嫡长子太子突然英年早逝,只剩下资质平庸的二皇子与他竞争,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
是萧彻,用尽手段求娶了我姐姐。凭借着苏家在文臣中的巨大影响力,他获得了朝堂上几乎一边倒的支持,先帝在多方考量之后,最终才立了他为太子,传位于他。
可以说,萧彻是踩着我们苏家的肩膀,才得以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
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萧彻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坐稳了龙椅之后,便开始过河拆桥,忌惮苏家势大,功高震主。
他先是广纳后宫,封了许多朝中重臣的女儿为妃,用以平衡朝局,分化苏家的影响力。其中,尤以镇北将军林骁的女儿林婉儿最为得宠。
他一手宠出了一个足以与长姐这位正宫皇后分庭抗礼的林贵妃!
一开始还只是偏宠,到后来,几乎是专宠。他纵容林婉儿一次次挑衅长姐的权威,甚至最后,以莫须有的罪名,夺了长姐掌管六宫之权!
“皇后病了,连宫宴这等小事都办不好,脸色如此苍白,还是好好静养吧。这掌宫之权,以后就让婉儿妹妹代为受累吧。”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时我正巧在长姐的光华殿做客。林婉儿甚至等不及宣旨太监,就带着一群宫人趾高气扬地闯了进来,不仅夺走了象征皇后权力的凤印,还以“伺候不周”为由,裁撤了光华殿大半的宫人,更过分的是,她竟强行带走了长姐的一双儿女——我的外甥明轩和外甥女景瑶!
“林贵妃是不是太过狗拿耗子了!”我当时气得浑身发抖,不顾长姐的阻拦冲上前,“皇帝还没废了我长姐呢!你又有什么资格代行皇后职权!”
我只是想为受尽委屈的长姐抱不平,谁知林婉儿竟以此为借口,厉声威胁:要么长姐主动交出凤印,要么,她就让身边的嬷嬷“教教”我宫规,打断我的腿!
长姐为了护我周全,也为了不让孩子们在争执中受伤,她死死咬着唇,眼中含泪,最终还是颤抖着双手,将那枚沉甸甸的凤印拿了出来。
“长姐!”我急得直跺脚。
可长姐却一把将我推给身后的心腹嬷嬷,用眼神示意她立刻、马上送我出宫。
我不服,不甘心!我没有直接出宫,而是转道冲去了萧彻的御书房,我想问问他,为何要如此对待为他付出一切的发妻!
却不想,在御书房外,我听到了他与时任周丞相的对话!
“陛下放心,只要苏家敢动用这个人,咱们就能坐实他们勾结前朝余孽、妄图谋反的罪名!到时候,苏家及其党羽便可一网打尽,朝政自然就完全回到陛下手中了。”
“此事关乎重大,万不可走漏风声。”
……
如五雷轰顶!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二小姐!这里不是您能来的地儿啊!”内侍尖细的声音惊醒了我。
我被发现了。
萧彻得知我听到了他们的密谋,他威胁我,若敢泄露半个字,便立刻让苏家满门抄斩!同时,他暗中给我下了蛊毒,让我回府后便一病不起,口不能言,形同废人。
等我再次恢复些许清醒时,苏家已经彻底落败。萧彻放任林婉儿,设计害死了年幼的明轩和景瑶!紧接着,苏家被搜出“前朝龙袍”,本是诛九族的死罪,可萧彻为了标榜他的“仁德”,假惺惺地只判了我父亲辞官回乡,永不得入京。
我的长姐,在她那冰冷的光华殿里,抱着两个孩子早已冰冷的尸体,枯坐了三天三夜。
最后,她遣散了所有宫人,在天华殿——那个她当年与萧彻大婚的宫殿,放了一把冲天大火,将自己和两个孩子,彻底融为了一体,什么也没给萧彻留下。
可笑的是,我长姐死后,萧彻却开始装出一副情深不寿的模样。写诗悼念,追封谥号,甚至不肯将长姐与孩子们下葬,试图营造他痴情重义的形象,妄图掩盖他卑劣的行径。
这身翟衣,它见证了我长姐一生的悲剧,是荣耀,更是枷锁。
它也曾经穿在我的身上,夺走了我短暂生命最后的一丝尊严。
长姐薨逝后,朝野上下开始怀念起她的贤德。而萧彻这个狗贼,竟然因为我容貌与长姐有几分相似,不顾我已病入膏肓,强行将我从青州老家用一顶小轿抬回了京城!
我永远无法忘记,我那白发苍苍的父母,互相搀扶着,泪流满面、步履蹒跚地追着马车奔跑呼喊的场景。而我,被强硬的套上那身仿制的、带着长姐影子的翟衣,眼睁睁看着父母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萧彻威胁我,如果我敢将当日御书房外听到的真相说出来,他便立刻下旨,杀了我的父母,屠尽苏氏全族。
为了苏家上下百余口的性命,我选择了沉默,成了他手中的傀儡,他的继后。
哪怕他知道我心脉不全,命不久矣,他也仍要榨干我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因为只有这样,借助苏家女儿“皇后”的身份,才能稍微安抚因长姐之死而躁动的民心,他的帝位才能坐得稍微安稳些。
我曾厌恶地看着他,用尽力气呸了他一口。
“萧彻,你不得好死!”
他却恶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面目狰狞:“苏清璃,朕劝你不要不识好歹!老老实实给朕扮演好你的角色!否则,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笑,他娶我,又岂是真的因为思念长姐?他本想直接赐死苏家全族的,连圣旨都拟好了,罪名便是“勾结前朝余孽,妄图谋反”。可就在长姐自焚的那一天,天现异象,星象大乱。
紧接着,漠北雪灾,江南大旱,疫情肆虐,民不聊生。
京中当即流言四起,不少百姓暗中议论,是因为贤德如孝嘉皇后(长姐死后的谥号)含冤而死,上苍悲悯,特降下警示。而更多的声音则认为,是萧彻以庶子身份越过二皇子这个嫡子上位,德不配位,惹怒了上天!
他们怨怼皇帝的同时,开始大肆传颂我长姐生前种种贤德事迹。
一时间,长姐苏清妍,成为了百姓口中交口称赞、念念不忘的白月光皇后。
汹涌的民意让萧彻焦头烂额,不得不下了罪己诏,然后,急不可耐地封我为继后,试图用另一个“苏家女儿”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我知道,这一切,或许都在长姐最后的算计之中。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会轻易放过萧彻?哪怕自己身死,也要让萧彻这一辈子,都活在她和孩子们死亡的阴影之下,永世不得安宁!
只是她大概也没算到,萧彻能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连自己命不久矣的小姨子都不放过。
“禽兽啊!”系统在我脑海里忍不住发出愤怒的吐槽。
原来,萧彻是一本名为《千古一帝》的书里钦定的大男主,而我的长姐,是他故事里早死的白月光女主,是他功成名就后用来缅怀的符号,是他彰显深情的工具。
这一切,还是在我被折磨致死,灵魂即将消散之时,才从系统那里知道的。
第三章:觉醒之路
“仇恨、疾病、短命……你实在是太符合我们系统的宿主人选了!”当初,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我的灵魂因强烈的怨恨而滞留人间,无法往生,骤然听到这陌生的声音,我吓了一跳。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你继续‘活着’,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它自称是来自高维世界的“系统”,选中我成为它的宿主,穿梭于各个小世界完成任务,积累能量。只要成功完成最终目标,我就可以重获新生,甚至拥有自己主宰命运的力量。
报仇的机会?
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好,我答应你。”
于是,我在系统展示的成千上万个任务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难、也是风险最高的一个——留在原世界,攻略本世界核心人物,扭转既定命运!
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风险,然后才道:“刺激啊!上来就搞重生加穿书双重buff!你确定你要这样做吗?提醒你一下,萧彻是本世界气运所钟的大男主,他有极强的男主光环护体,你很有可能攻略失败,被世界意识彻底抹杀!”
“谁告诉你,我要攻略萧彻了?”我的意识里泛起冰冷的笑意,“我要攻略的,是我的姐姐,苏清妍。”
我要让她看清萧彻的真面目,让她从这该死的、被设定好的“深情女主”剧本中彻底觉醒!我要让她亲手,反杀萧彻这个窃取了她和苏家一切的狗贼!
系统:“……!!!宿主,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想法!”
于是,我重生了。重生在我十四岁那年,萧彻刚刚被立为太子不久,正向我家频繁示好,意图求娶长姐的时候。
带着前世的记忆和满腔的恨意,我开始了我的计划。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我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在长姐面前揭穿萧彻和林婉儿的暧昧。
那天,我“无意”撞见萧彻和林婉儿在花园假山后私会,萧彻下意识地将林婉儿护在身后,冲我讪讪一笑,试图解释:“清璃妹妹,你别误会,林小姐只是迷路了……”
我不等他编完借口,转身就跑,一路冲到长姐的闺房,扑进她怀里,委屈地抽噎:“姐姐!我不是故意看见姐夫和林小姐在假山后面拉拉扯扯的!”
我刻意模糊了用词,直接将他们的行为定性为“私会”。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自己未来的夫君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至少也会心生疑虑。可我的长姐,她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呀,都多大年纪了,还是只知道撒娇!定是你又顽皮,冲撞了太子殿下和林小姐吧?”
她竟然……自动忽略了我话里的重点!甚至下意识地为我“冲撞”了他们而开脱!
不仅是她,就连当时在场的母亲,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我只是在说小孩子家的玩笑话。
“叮——任务进度条,1%。”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呵呵,毛用没有。
“宿主,你别难过,我早说了,这个世界从底层逻辑上就是为萧彻而生的。”系统安慰(或许是补刀)道,“这么说吧,你们这些‘书中角色’在看待萧彻时,就像被叠加了无数层完美滤镜,无论他做什么,在你们潜意识里都会自动为他找到合理的解释,或者直接忽略掉那些不合理之处。他是这个世界的绝对中心。”
原来如此。难怪我前世直到死,都未曾真正看透他的凉薄,长姐更是被他蒙蔽至死。
如今,能够破除这层滤镜,看到真实萧彻的,恐怕只有我这个携带着异世系统而来的,不该存在的灵魂了。
我的长姐,她知书达理,聪慧机敏,若非这该死的“剧情”影响,她本可以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为何要平白葬送一切,为萧彻那样一个卑劣之徒铺路?
我不甘心!
为了逼萧彻在我长姐面前原形毕露,此后,只要我和萧彻一同出现的场合,我便变着法儿地给他添堵。
他给我长姐夹菜示好,我“不小心”打翻盘子;他对着我父亲侃侃而谈朝政以显才华,我就在旁边“天真无邪”地拆台,引经据典把他驳得哑口无言;我甚至拿着长姐给我买的烟火棒,“无意间”点燃了萧彻藏着无数机密和往来书信的书房!
当他被浓烟熏得满脸焦黑,狼狈不堪地从书房里冲出来时,我立刻泪眼汪汪地躲进长姐怀里,身体瑟瑟发抖。
“…姐姐,我是不是闯大祸了…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玩一下烟火棒…”
我一边“哭”,一边透过泪眼观察萧彻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很好,很生气。但碍于他苦心经营的“温润太子”人设,以及对我长姐和苏家的企图,他只能硬生生把怒火憋回去,还得挤出一副“没关系,妹妹年纪小不懂事”的宽宏大量模样。
长姐果然心疼地搂紧我,轻声安抚:“没事的,阿璃别怕,姐姐在。” 然后略带歉意地看向萧彻,“殿下,舍妹无知,还请殿下海涵。”
我爹娘也围了上来,关切地询问我有没有被吓到,完全没人去在意太子殿下损失了多少“重要文件”。
“叮——任务进度条,4%。”
虽然进展缓慢,但终究是在动!
我一边在爹娘和长姐面前继续扮演着体弱但活泼的乖女儿、好妹妹,一边开始利用前世的记忆,暗中布局。
我知道十年后将会在战场上大放异彩、成为萧彻左膀右臂的少年将军沈策,此刻还是个父母双亡、在街头流浪,给块糖就能骗走的小豆丁。我派人找到了他,连他和他那破败的家当一起,秘密安置在了京城,并设法将他送到了与萧彻不对付的二皇子阵营中。
看到沈策和他那仅存的亲人对我感恩戴德的模样,我不由得十分欣慰。就算他们日后因缘际会还是为萧彻所用,至少也能在关键时刻,给萧彻添点堵,恶心他一把。
再次见到林婉儿,是在一次赏花宴上。她正被我费尽心思从各地寻来的、四个风华绝代、气质各异且都不输萧彻的少年郎包围着。一会儿这个给她递上精致的江南点心,一会儿那个用西域来的香巾为她擦拭不小心沾上花汁的指尖。
与我的视线对上时,林婉儿娇艳的小脸儿瞬间绯红,有些慌乱地拉着其中一位少年的衣袖,快步躲开了。
我上辈子清清楚楚地记得,林婉儿此人,十分喜好美色。当初她就是一眼看中了萧彻那张还算俊朗的脸,加上太子身份的加持,才开始对他死心塌地。
这辈子,我提前让她开开眼界,吃点“好的”。即便到最后,因为剧情力量她仍旧会选择萧彻,见识过真正的温柔体贴、才华横溢(我找的人自然都是精心调教过的)之后,她迟早会咂摸出萧彻那带着功利目的的“好”是多么索然无味。而萧彻,只会在她每一次撒娇抱怨、每一次失望比较时,沦为那个被暗暗衡量的对象。
毕竟,吃别人的醋,和别人吃自己的醋,那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第四章:图穷匕见
在我的连环计策和不断挖墙脚之下,萧彻原本顺风顺水的夺嫡之路,虽然大的方向未变,但也或多或少地出现了一些偏差和阻碍。他拉拢某些官员变得不那么顺利,一些原本该属于他的“机缘”也莫名落在了二皇子或其他皇子手中。
不知过了多久,萧彻这个被光环笼罩、反应似乎总是慢半拍的大男主,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
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最初那种看待“未婚妻家不懂事小妹妹”的无奈与容忍,而是逐渐变成了探究,又从探究变成了深沉的疑惑,最后,沉淀为一种夹杂着冰冷与恶意满满的算计。
他终于开始正视我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病秧子”了。
他趁着我爹娘和长姐都不在府中的时候,以探病为名,来到了我的房间。
我靠坐在床上,面色苍白(一半是病的,一半是装的),慢条斯理地喝着丫鬟喂到嘴边的汤药。喝完药,我像往常一样,摸出一颗长姐亲手做的桂花糖,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着那丝熟悉的甜意。
然后,我抬起头,迎上萧彻打量我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与他平日所见完全不同的、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笑容。
“萧彻,”我直呼其名,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我就是不想让你好过。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呀。”
萧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浮现出巨大的不可置信,他猛地向前一步,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果然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你到底是谁?苏清璃根本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我奉劝你,把你的狗爪子收回去!”我冷冷地瞥了一眼他指着我的手,眼神冰寒,“你现在还不是皇帝呢!区区一个太子,敢在我镇国公府撒野?信不信姑奶奶我现在就叫人进来,把你手指掰断了扔出去?”
大概是在被人无条件拥簇、奉承的环境里浸润得太久了,萧彻像是第一天真正认识我一般,被我这番毫不客气的话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你…”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敢!”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中杀机毕露。
我瞧着他这副气急败坏却又不敢立刻发作的模样,心里畅快极了,仿佛前世积郁的所有怨气都得到了些许宣泄:“你最好现在就下定决心杀了我,否则,只要我活着一日,你所拥有的一切,你所图谋的一切,我都会想方设法,一点一点,全部毁掉!”
萧彻死死地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他还是强行压下了立刻动手的冲动,狠狠地甩了甩袖子,丢下一句“你等着!”,转身大步离去。
我知道,他不敢在镇国公府内明目张胆地动我。苏家此刻依然是庞然大物,他需要苏家的支持,也惧怕打草惊蛇。
但我就是要激怒他,就是要让他对我忍无可忍,让他尽快对我下手。
他下手越快,越狠,对我来说,打破长姐对他滤镜的效果,可能就越好!
……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我还是低估了萧彻的无耻与狡诈,也低估了“剧情”力量的顽固。
“苏清璃,你这个贱人!竟敢设计陷害我!若不是三皇子殿下明察秋毫,及时站出来为我证明清白,此刻我怕是要中了你的诡计,身败名裂,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那是周丞相的寿宴,我跟着母亲一同前往。彼时,长姐正在家中满怀期待地绣着她的嫁衣。
看着那纹丝不动、停留在个位数的攻略进度条,我心急如焚,决定兵行险着,给萧彻和林婉儿来一剂猛药。我精心策划了一场“红袖添香,颠鸾倒凤”的好戏,地点就选在丞相府一处僻静的客房,连助兴的迷迭香都准备好了。
只可惜,演砸了。
萧彻不知从何处提前得知了我的计划,竟然在关键时刻现身,“英雄救美”,带走了意乱情迷的林婉儿,反而将我安排的人抓了个正着。好戏没看成,我这个幕后主使反而被母亲严厉训斥了一顿,责怪我行事荒唐,差点连累家族声誉。
我心中郁结,独自一人跑到湖边散心,却不巧,正好撞见了似乎是特意在那里等我的林婉儿和萧彻。
“阿璃,”萧彻率先开口,脸上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包容又无奈的表情,“给林小姐道个歉吧,此事便算揭过了。女儿家名声要紧,莫要再任性了。”
真是给你脸了!哪儿来的勇气跟我说这样的话?
我冷笑一声,索性撕破脸皮:“萧彻,我实话告诉你吧,想娶我长姐,门都没有!你这种内心卑劣、只靠算计和女人上位的卑鄙小人,根本配不上我长姐半分!你若是识相,就自己滚远点,否则,只要我苏清璃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如愿!”
若是能借此让长姐看清他的真面目,哪怕攻略不成功,最终被系统抹杀,我也认了!我只要我的长姐能够摆脱既定的悲剧,平安喜乐一生。
可谁知,萧彻对我的怒骂充耳不闻,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他当即换了一副嘴脸,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却又强忍着的模样,对着闻声围拢过来的几家女眷叹息道:“我知阿璃你一向瞧不上我的出身,觉得我配不上清妍。可我对你阿姐是真心的,天地可鉴!你也犯不着为了试探于我,故意去设计陷害林小姐,坏她清誉啊……”
这波以退为进、倒打一耙的可怜装得,立刻勾起了林婉儿那本就所剩无几的智商和强烈的保护欲。
“苏清璃你别给脸不要脸!”林婉儿果然跳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三皇子殿下乃是陛下血脉,堂堂天之骄子,岂是你能随意藐视折辱的?快给殿下道歉!否则,我就将你今日所作所为全都说出去,看你和你苏家以后还怎么在京中立足!”
呵呵,还真给他装上了。
话说这林婉儿的眼睛确实该回炉重造了,那么多风格各异的美男摆在她面前,她竟然还能对萧彻这种虚伪之徒死心塌地!
“让我道歉?做梦!”我嗤笑。
“不道歉?那你就去死吧!”林婉儿被我的态度彻底激怒,在萧彻那看似阻拦实则纵容的目光中,她猛地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将我推向了身后深不见底的湖水!
“噗通——”
冰冷的湖水瞬间将我包围,刺骨的寒意钻进四肢百骸。我本能地想要呼救,浑浊的湖水却猛地灌入我的口鼻,窒息感扑面而来。
【系统!系统!快救我!】我在意识里疯狂呼喊。
【放心,宿主,你与本系统绑定,没那么容易淹死的,顶多……多喝几口水,受点罪。坚持住,会有人来救你的!】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但还算镇定。
……这是什么破系统!关键时候靠不住啊!
等我被人七手八脚救上来时,已经去了半条命。本就孱弱的身体经过湖水一激,更是雪上加霜。
长姐再次来府中看望我时,我已经虚弱得连下床走动都成问题了。太医诊脉后,对着我父母和长姐,只能无奈地摇头:“二姑娘此乃先天心脉不足之症,最忌忧思惊惧,此番落水,寒气入体,邪侵五脏……唉,需得静心调养,万不可再受任何刺激了,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大夫走后,房间里弥漫着沉重的悲伤。爹娘和长姐围在我的床边,无一不是忧心忡忡,满面愁容。
我靠在柔软的引枕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像是顾忌着什么,最终只是化作无声的啜泣。
娘亲心疼极了,上前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哽咽:“娘的小乖乖哟,到底是谁欺负了你?你跟娘说,不用怕,娘和你爹一定替你做主!”
长姐也用力地点着头,粉拳紧握,俏脸绷得紧紧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愤怒。
我抬起泪眼,哀戚地看向他们,目光在接触到长姐时,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恐惧与挣扎,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一字一句,虚弱地说道:“…是…是姐夫…他说…他说要杀了我……”
此话一出,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爹娘的脸上先是充满了震惊,随即转变为巨大的疑惑和难以置信。
而长姐,则是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嘴唇微微颤动,却没有立刻说话。
娘亲小心翼翼地觑了长姐一眼,又看向我,语气带着安抚:“乖乖,这话……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太子殿下他……怎会……”
我靠在娘亲温暖的怀里,抬着泪眼,目光直直地望向长姐,声音带着哭腔和委屈:“许是……许是姐夫他知道,我把府里库房中那棵珍藏的、用来给璃儿续命的千年人参,偷偷拿去给太子殿下(指已故的嫡长子)用了,他…他恼了我了,所以才……”
“阿璃!”我话还没说完,屋里的三人几乎同时失声惊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娘亲更是颤着身子,声音发抖地问:“你…你可知,那棵人参是…是你爹千辛万苦才寻来,给你吊命用的啊!你怎能……”
“我知道!我知道那很重要!”我猛地咳嗽起来,脸色更加苍白,却倔强地看着他们,“可是爹娘从小就教导璃儿,为臣者,当忠君爱国,豁达忠厚;为事者,当尽心竭力,鞠躬尽瘁!太子殿下为人宽厚仁德,任人唯贤,小时候入宫,他还曾抱过我,给过我糖吃……他是一国储君,如今病重,我想要救他,难道有错吗?姐夫他…他为何因此就要杀我……”
我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仿佛随时都会背过气去。
而就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
“叮——任务进度条,10%。”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般在我脑海中响起!
成功了!虽然缓慢,但我终于,在长姐那被牢牢禁锢的思想里,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我爹听到我的话,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情,有痛心,有无奈,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太子殿下……确实是可惜了!若他在,朝局或许……”
嫡长子太子最终还是病逝了,只不过,比上一世的时间,推迟了一个多月。
我把我院子里那棵被父母视为救我性命希望的千年人参,想办法送去了东宫。
我知道,那几乎是爹娘能寻到的、为我续命的最后希望。但我不需要了。
我从未天真地以为,能凭借一己之力,完全破除萧彻那强大的“男主光环”对他们施加的影响。这三年间,那进展缓慢到令人绝望的攻略进度条,就是铁证。
我也从未想过,萧彻会真的蠢到在苏家尚处于鼎盛时期时,就明目张胆地杀了我。
我所有的挑衅、所有的布局,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在我至亲的家人心中,尤其是在长姐心里,种下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
现在,种子已经播下。
我只希望,等到合适的时机,当阳光(真相)和雨水(我的死亡)来临时,这颗种子能够生根发芽,破土而出!而那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仇恨,将会成为摧毁一切虚假光环的最强力量!
第五章:以死为刃
三年了!从我重生归来,殚精竭虑,步步为营,进度条终于突破了10%!
系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儿地在我脑海里催促:“宿主!不能再慢了!萧彻马上就要正式登基了!一旦他完成登基大典,得到天地宗庙认可,他的男主气运将会达到一个顶峰,到时候再想动摇,难如登天!”
我只是不紧不慢地喝下了眼前那碗乌黑浓稠的汤药,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远不及我心中的冰冷。
“别急,”我的意识异常平静,“快到了。”
狗皇帝,想顺顺利利地登基?做梦去吧!等着我送你的这份,“厚礼”!
不出我所料,在萧彻登基称帝的前夜,他再次秘密来到了镇国公府,来到了我的房间。
他掩在浓重的夜色下,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拉得忽长忽短,吐出的声音低沉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苏清璃,朕知道,你寿数有限,本不想与你这将死之人过多计较。但你这三年来上蹿下跳,确实是个令人不安的未知威胁。”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放在我的床头柜上,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这样吧,朕给你一个机会。你乖乖喝了这里面的药,朕便准你安安稳稳地活到你该有的寿数,不再动你,也暂时不动苏家。如何?”
寒凉的夜色下,我仿佛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来自他身上的,那虚伪和鲜血混合的味道。
我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微笑。然后,我伸出手,稳稳地拿起了那个小玉瓶,拔开塞子。
“臣女,”我的声音清晰而镇定,“遵旨。”
在萧彻混合着惊疑、审视和一丝放松的目光注视下,我仰起头,将玉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药汁带着一股奇异的腥甜,滑过喉咙,落入胃中,随即,一股灼烧般的剧痛开始迅速蔓延。
萧彻看着我果真喝下了药,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带着残忍意味的笑容,他不再多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确认他离开后,我强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扶着床沿,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无声地冷笑:“遵你妹的旨。”
第二天,是新帝登基,同册皇后,普天同庆的大日子。
整个京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百姓涌上街头,想要一睹新帝新后的风采。
而就在这举国欢腾的时刻,镇国公府内,却是一片死寂和慌乱。
我,皇后苏清妍的亲妹苏清璃,在新帝登基、长姐封后的同一天,毒发身亡,大口吐血,生命定格在了十七岁这个本该如花似玉的年纪。
……
我死后,灵魂飘荡,跟着萧彻,来到了皇宫深处一间隐蔽的暗室。
萧彻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在昏暗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脸上早已没有了登基大典时的意气风发。
而我飘在上空,居高临下,冷眼旁观着他的丑态。
“废物!朕不是让你用假的!假的吗!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威胁?她苏清璃按照命数,本该还有六年的阳寿!如今就这么死了!死在了她姐姐封后当天!现在外面会怎么想?苏家会怎么想?清妍会怎么想?!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被打乱了!”萧彻猛地停下脚步,对着跪在地上一个瑟瑟发抖的黑衣人厉声咆哮。
跪在地上的人磕头如捣蒜,声音充满了恐惧:“陛…陛下息怒!属下…属下下的,确实是让人身体虚弱、类似旧疾复发的假死药啊…属下也不知道,为何…为何苏二小姐她…她直接就…或许,或许当真就是她命该如此,是个意外呢?”
“意外?”萧彻猛地一脚踹在那人肩膀上,将他踹翻在地,怒火几乎要冲破屋顶,“她苏清璃这三年命硬得很!哪次不是眼看着不行了又缓了过来?偏偏在朕登基这天死了?哪有这么巧的意外!肯定是你这个废物搞砸了!拿了真的毒药!”
跪在地上的人不敢反驳,只能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额头上已是鲜血淋漓。
我飘在一旁,灵魂泛起冰冷的笑意。
萧彻,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不,这仅仅是个开始。
好戏,还在后头。
当长姐身着皇后朝服,头戴凤冠,与萧彻一同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接受百官和万民朝拜之时,凤仪宫的心腹宫女跌跌撞撞地冲上了城楼,不顾侍卫阻拦,扑到长姐身边,低声急促地禀报了什么。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长姐脸上那端庄得体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她站在万人中央,享受着无上荣光,身体却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攥紧了皇后礼服的袖口,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镂空的护甲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她甚至没有看身边的萧彻一眼,目光直直地望向镇国公府的方向,空洞而绝望。
“叮——任务进度条,80%!”系统的提示音激动地响起。
我心中一震,巨大的悲伤与快意交织在一起。
姐姐,你感觉到了吗?那颗种子,正在破土而出!
葬礼上,长姐一身素白孝服,未施粉黛,站在我那具小小的棺椁旁,久久未动,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玉雕。
萧彻假惺惺地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安慰:“妍儿,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保重凤体。清璃…清璃在天之灵,也绝不希望看到你因她如此憔悴伤神……”
长姐缓缓地转过身,目光平静得可怕,那眼神里没有了以往丝毫的爱慕与温情,只剩下冰冷的、几乎能将人冻僵的疏离。
“陛下,”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臣妾想单独和妹妹待一会儿。”
萧彻被她眼中那陌生的寒意刺得一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在那片冰冷的沉默中,点了点头,带着宫人转身离开了灵堂。
殿内,终于只剩下“我”和长姐两人。
长姐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棺木,仿佛在抚摸我沉睡的脸庞。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悲痛:“阿璃…姐姐知道…姐姐都知道…你是为了姐姐,才这么做的…你放心…姐姐不会让你…让你白白牺牲的…”
我飘到她身边,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扑进她怀里,告诉她我不疼了,告诉她别难过。可我伸出的手,只能无力地穿过她的身体。
“姐姐,我在这儿,我一直在看着你呢。”我无声地诉说,可她听不见。
长姐从怀中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枚温润的白玉佩。那是我七岁生辰时,她送给我的礼物,上面用婉约的字体刻着我们姐妹俩的名字——“妍”与“璃”。我从小就贴身戴着,直到前世被强行带入宫才取下。
“阿璃,这枚玉佩,姐姐会好好保管…就像你一直在姐姐身边一样…”她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贴在胸口,仿佛那样就能感受到我残留的温度。
然后,她缓缓地直起身,原本盈满泪水的眼眸中,悲伤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坚定如铁的冷冽光芒。
她望着虚空,一字一句,如同立下最庄重的誓言:
“萧彻,你欠我们姐妹的,欠苏家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叮——任务进度条,90%!”系统的提示音如同胜利的号角,在我脑海中激昂地回荡!
成功了!姐姐,你终于彻底醒了!
第六章:凤唳九霄
自那以后,我的长姐苏清妍,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
她不再是那个温婉柔顺、对萧彻几乎言听计从的结发妻子。她收起了所有的软弱和情感,将自己武装成了一柄藏在华丽剑鞘中的利刃,冷静、锋利,且目标明确。
她开始利用自己皇后的身份和便利,不动声色地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她以“体恤老臣”、“关心朝政”为名,频繁召见那些对萧彻登基后某些激进政策(比如急于提拔寒门、打压部分世家)感到不满的勋贵和老臣,尤其是那些曾与我父亲苏擎交好、受过苏家恩惠的官员。她倾听他们的忧虑,给予适当的安抚和建议,潜移默化地将他们凝聚在自己周围。
她暗中通过可靠的心腹,联系上了那些因各种原因被萧彻边缘化、或者对苏家遭遇心怀同情的旧部。她给予他们钱财上的支持,承诺未来的庇护,一步步将触角伸向了萧彻掌控力较弱的军队和地方。
她甚至开始留心萧彻提拔起来的那些“新贵”,仔细观察他们的品行、能力与弱点,寻找可以分化、拉拢,或者一击即溃的目标。
林婉儿起初见长姐在我死后似乎“认命”了,不再与她争宠斗气,心中得意,更加变本加厉地挑衅。她故意在请安时迟到早退,言语间多有冲撞,甚至克扣凤仪宫的用度。
若是从前,长姐或许会为了“大局”隐忍一二。但现在的她,面对林婉儿的刁难,甚至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当着六宫妃嫔的面,以“贵妃御下不严,致使宫人怠惰”为由,罚了她身边最得力的掌事宫女和太监,打了林婉儿一个响亮的耳光,让她有苦说不出。
几次三番下来,林婉儿非但没占到任何便宜,反而因为行事张狂不知收敛,惹得六宫妃嫔暗中抱怨,连萧彻都觉得她有些不知进退,对她稍稍冷落了几分。
萧彻并非蠢人,他很快就察觉到了长姐的变化。她不再对他嘘寒问暖,不再关心他的饮食起居,甚至在床笫之间,也冷淡得像一块捂不热的冰。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协理六宫”和“关心皇子公主教育”上,行事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任何错处。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萧彻心中极为不安和恼怒。他试图打压她,收回一部分宫权,或者在她安插人手时横加阻拦。
可如今的长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孤立无援、只能依靠丈夫怜爱的深宫妇人了。她背后有苏家残存的威望和人脉,有暗中集结的朝臣支持,更有民间因我之死和她往日贤名而对她的广泛同情。
萧彻的每一次刁难,几乎都被她巧妙地利用舆论或者朝臣的力量化解了。她甚至几次“无意间”让萧彻那些见不得光的算计暴露在朝臣面前,引得言官上书进谏,让萧彻颇为被动。
一次盛大的宫宴上,林婉儿贼心不死,买通了长姐身边一个负责斟酒的宫女,想要在长姐的酒里下一种能让人暂时失态出丑的药物。
长姐早已通过眼线得知了此事。她将计就计,假装毫无察觉地喝下了那杯酒,然后在药效即将发作、众人觥筹交错最热闹的时刻,恰到好处地“晕倒”了过去。
同时,她安排的人早已暗中控制了那个下药的宫女,并顺藤摸瓜,拿到了林婉儿买通宫人、意图谋害皇后的铁证!
皇后在宫宴上“中毒”晕倒!此事瞬间引爆了整个朝野!
事情败露,人证物证俱全,林婉儿吓得花容失色,跪在萧彻面前痛哭流涕地辩解,将责任推给身边的宫女,说是她们自作主张。
若是往常,萧彻或许会看在林婉儿父亲林骁的兵权份上,再次包庇她。但这一次,民怨沸腾,朝臣激愤,尤其是那些早已看不惯林婉儿跋扈的老臣,联名上书,要求严惩谋害国母的凶手!
萧彻迫于巨大的压力,为了平息众怒,也为了给越来越难以掌控的长姐一个“交代”,不得不下旨,以“御下不严、心生妒忌、行为不端”为由,将林婉儿贬为嫔,迁居冷宫,非诏不得出。
经此一事,长姐在宫中的威望达到了顶峰,在朝野内外的贤德之名也更加响亮。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朝臣,开始真正向她靠拢。
我飘在长姐身边,看着她沉稳地处理着一桩桩、一件件纷繁复杂的事务,看着她如何一步步将萧彻孤立起来,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欣慰和骄傲。
姐姐,你终于挣脱了那无形的枷锁,活成了你自己,活成了本该属于你的、光芒万丈的样子!
萧彻见长姐的势力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几乎要脱离他的掌控,心中愈发焦躁狂怒。他变得多疑易怒,对身边的大臣动辄斥责,甚至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罢免官职,打入天牢。他试图用严酷的手段来震慑朝臣,巩固他那摇摇欲坠的权威。
然而,高压之下,朝中人心更加惶惶,离心离德者越来越多。萧彻的暴戾无常,与长姐表现出来的冷静、宽和形成了鲜明对比。越来越多的人,将希望寄托在了这位深得民心的皇后身上。
时机,渐渐成熟了。
第七章:尘埃落定
在一个月黑风高、宫门下钥的深夜,酝酿已久的宫变,终于爆发了。
长姐联合了以几位元老重臣为首的文官集团,以及通过苏家旧部联系上的、负责京城部分防务的禁军将领,里应外合,打开了宫门。
叛军(或者说,义军)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未曾遇到像样的抵抗。许多宫廷侍卫早已被暗中争取,或者干脆选择了袖手旁观。萧彻登基后的倒行逆施,早已尽失人心。
萧彻惊慌失措地躲在御书房内,身边只剩下寥寥几个对他绝对忠心的贴身侍卫和太监。他脸色惨白,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兵刃相交之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砰——”
御书房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长姐苏清妍,身着一袭简单的素色宫装,未戴任何钗环,却自带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她手持先帝御赐的、可上打昏君下打谗臣的金锏(这是她早就暗中设法从宗庙中请出的),在一群甲胄分明、手持利刃的将领和侍卫的簇拥下,一步步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平静如水,扫过御书房内奢华却冰冷的陈设,最终,落在了那个蜷缩在龙椅上、色厉内荏的男人身上。
“苏清妍!你…你竟敢带兵闯宫!你这是谋逆!是弑君!朕要诛你九族!”萧彻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指着长姐,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
长姐闻言,只是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那笑容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
“谋逆?弑君?”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御书房的每个角落,“陛下当初利用臣妾,窃取苏家势力,登上皇位后却过河拆桥,纵容宠妃害死臣妾的孩儿,逼死臣妾的发妻(指前世的她自己),又毒害臣妾的亲妹,更构陷忠良,欲置苏家于死地!这一切,难道就不是谋逆?不是戕害忠良、祸乱朝纲?”
她每说一句,就向前一步,步步紧逼,那强大的气场压得萧彻几乎喘不过气。
“你…你血口喷人!朕没有!那些都是…都是误会!是有人陷害朕!”萧彻慌乱地辩解,眼神闪烁,不敢与长姐对视。
“误会?陷害?”长姐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叠厚厚的书信,扬手狠狠摔在萧彻面前的御案上,“这些,是你与周丞相(已被长姐设计扳倒)密谋,如何利用‘前朝余孽’的假案构陷我苏家,如何一步步剪除忠於先太子和二皇子势力的亲笔书信!还有你吩咐内务府,在送往镇国公府的药材中动手脚的记录!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吗?!”
那些书信和记录,有些是我前世记忆提供的线索,有些是长姐这三年来暗中搜集的,每一份,都沾着苏家的血泪!
萧彻看着那些散落的、他亲手写下或确认过的罪证,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身体一软,瘫坐回龙椅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长姐不再看他,转过身,对身旁忠诚的禁军统领沉声道:“将萧彻拿下,剥去冠冕,打入天牢,严加看管!听候发落!”
“是!皇后娘娘!”禁军统领抱拳领命,一挥手,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失魂落魄的萧彻从龙椅上拖了下来。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朕!朕是皇帝!是真龙天子!苏清妍!你这毒妇!朕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苏家——”萧彻一边徒劳地挣扎,一边发出绝望而怨毒的嘶吼,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长姐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在他被拖出御书房大门的那一刻,淡淡地说了一句,如同最终的审判:
“从你背弃誓言、残害忠良、毒杀我妹的那一刻起,你,早已不配为君了。”
宫变成功,江山易主。
但长姐并没有顺势登基称帝,那于礼法不合,也非她所愿。她以雷霆手段稳定了朝局后,便与群臣商议,拥立了已故嫡长子太子年方五岁的幼子为新帝。因皇帝年幼,由皇太后苏清妍垂帘听政,辅佐幼帝,直至其成年。
她以太后之尊,开始大力整顿朝纲。罢黜萧彻提拔起来的诸多佞幸之臣,为苏家以及诸多被萧彻冤杀的忠臣平反昭雪,减免因连年动荡而加重的赋税,安抚流离失所的百姓,选拔真正有才德之士入朝为官……
一系列举措颁布下去,很快就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好评,动荡的王朝渐渐恢复了秩序与生机。
我飘在皇宫的上空,看着这一切尘埃落定,看着我的长姐虽身处权力中心,眼神却依旧清澈坚定,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
姐姐,你做到了。你不仅为自己、为孩子们、为我报了仇,更拯救了这个濒临崩溃的王朝,给了天下百姓一个新的希望。
“叮——恭喜宿主!任务完成!攻略对象苏清妍已完全觉醒,认清萧彻本质,并成功反杀,扭转自身及世界悲惨命运,达成终极任务目标!请问宿主,是否选择立刻脱离当前世界,重获新生?”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圆满完成任务的轻松与愉悦。
重获新生?
我看着下方正在认真批阅奏章,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无比柔韧而美丽的长姐,心中涌起浓浓的不舍。
我飘到她的身边,虽然她感觉不到,但我还是轻轻依偎在她身边,就像小时候那样。
“系统,”我在意识里轻声回答,带着一丝恳求,“我可以……留在这个世界吗?我不想重生,我只想留在这里,陪着姐姐。哪怕……只能以这样的形态。”
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某种运算和申请。
过了一会儿,它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人性化的温和:“申请通过。宿主苏清璃,任务完成度评价为‘卓越’,获得特殊奖励权限。允许宿主以灵魂形态,永久滞留当前世界,陪伴在攻略对象苏清妍身边。”
“谢谢你,系统。”我由衷地感谢道。心中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从此,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而萧彻,在被废去帝号,关押在天牢中不久后,便被长姐以“谋逆、戕害宗亲、毒杀国戚、构陷忠良”等数罪并罚,赐下鸩酒,结束了他罪恶而虚伪的一生。
苏家所有的冤屈得以彻底昭雪,我的父母被恭敬地接回京城荣养。那些曾经依附萧彻、陷害苏家和林婉儿家族的人,也都受到了应有的清算和惩罚。
我的长姐,苏清妍,作为这个王朝的实际掌舵者,在她此后漫长的垂帘听政岁月里,始终保持着清醒与睿智,悉心教导幼帝,任用贤臣,轻徭薄赋,开创了一个被史官称为“宣和之治”的太平盛世。
而我,苏清璃,以一缕孤魂的形态,始终陪伴在她身边。
看着她蹙眉沉思,看着她展颜微笑,看着她一步步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看着她将我们的外甥(幼帝)教养成为一代明君……
日升月落,春秋更迭。
我再也不是她需要操心、需要保护的病弱妹妹,但我永远是她最亲密无间的、无声的陪伴者。
姐姐,你看,这样真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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