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皇宫里格外安静。唐玄宗这一晚怎么都睡不踏实。偏又做了个很古怪的梦——他站在高高的宫墙下，眼前冒出三棵枝叶繁茂的树，笔直得像是在较劲。玄宗醒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画面，心头发毛。他在朝会上有点走神，差点连茶都端翻。不知是不是年龄到了，还是政务压得太重，总之他隐约觉得，这梦似乎不是普通的白日梦。

要说唐玄宗，那可不是一般的主儿。四十年的皇帝当得滋味，有孤独也有风光，太平盛世时谁不羡慕？但到了晚年，总归是有些事让人心头不安。在那时的唐朝，消息灵通的宫女太监们私底下都说，皇上最近神情恍惚，每每皱眉长叹，也不知是不是惦记着什么。

甚至，就连御膳房的张师傅也讲：“皇帝昨夜剩饭了。”宫里的人都在揣测。坊间传闻，可不止一次听说帝王梦兆吉凶，唐玄宗偏偏喜欢寻术士指点迷津。这次树梦一出，他果然坐不住，连早饭都没怎么吃完就召来大臣们，想从众口里寻些主意。可惜文武百官都没个头绪，也不敢妄言。你说，谁敢乱议皇帝的梦，出了岔子不好交代。

唐玄宗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请道上里头最有本事的人来看看。那人不是别人，就是李淳风，民间口碑很玄，坊间小孩子都知道他会看天象、算命理，山东一带甚至有人专程上京寻他问吉凶。有趣的是，李淳风进宫那天，脚上沾了半鞋泥，衣服有点旧。玄宗见他这副模样，反而觉得靠谱：那些光鲜的术士，他有些忌讳，不如朴素的更懂天机。

李淳风听了梦，一声不吭地先在桌前坐了半柱香时间。旁边小太监都开始咕哝是不是人算糊涂了。不想李术士忽然抬头道：“陛下啊，三木遇水必倾倒，这梦不太吉利。”唐玄宗听得脸色微变，当时殿里鸦雀无声，暗中总算有几人心头直跳。李淳风又缓缓补了一句：“这三棵树啊，每一棵都指向一位与你江山不相容的大敌。他们的名字里都藏着‘水’字。”

玄宗听完，坐了一晚上也没睡着，翻来覆去地琢磨，“水”字究竟指的是谁？他半信半疑，又觉得李淳风不可能无的放矢。那年玄宗已垂垂老矣，身边几个得力大臣其实也心知肚明，边疆不太平，府库里钱粮也不如昔日充裕。甚至连京师的茶馆里老百姓，都开始偷偷议论：“前朝安禄山那路子，是不是要混乱了？”这种话以前讲不得，但此时连守城的士兵也传出来了。

其实，“名字带水”这件事也挺妙。比如说，安禄山，“禄”里本无水，但在他起兵之前，坊间流言说他的生辰八字里“水旺”，加上他部下的军旗图案竟然绘了大江奔流。史思明，“思”字的左边就是三点水，这个细节在当年老百姓里流传得极广。至于张献忠，虽说名号里没水，可他祖籍地的河道号称“张家水头”，以水恶名远扬。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三棵水树要来翻江倒海了”，京城百姓说得活灵活现，谁也不敢当作戏言。

但我要插一句闲话：术士的话，信几分？唐玄宗是真犹豫。或许他心里想的也不是”丢江山“那么简单。更大的困扰，是帝国已经不如他即位的日子了。皇宫里的白玉盘换成了铜盘，大臣们的节俭也成了常态。前线军火更是紧张，凉州那头有三万骑兵等着粮饷，玄宗不得不深夜批红头奏折，手抖得连墨也滴在衣角。

三敌崛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安禄山原本就在边关当大将，长得肥头大耳，却挺会来事，跟玄宗的宠妃杨贵妃私下关系密切，甚至和皇帝本人都说得上话。史思明则更狠，他曾带兵浑水摸鱼，多次闹边境骚乱。张献忠相对名声小一些，而那一年的冬天，洛阳城外的村民已经开始流亡，说是“张家水头要出大事了”。

有趣的是，这三人后来都以“水势”远扬。安禄山举兵，号称部队如江水不绝，史思明反复反水，再复又叛，整天夸自己是“浊水翻腾”。张献忠虽起事较晚，可一到襄阳，沿江两岸即刻火光漫天。城里老茶客们干脆说：“三水树都疯了，皇帝要遭大罪。”

唐玄宗其实不是没努力。他重新征调禁军，修整宫墙，把几个亲信派去边疆稳住军心。即便如此，天下还是乱了。长安里老百姓有的搬家，有的躲雨，有的哭天喊地骂朝廷无能。坊间巷口，谁见面都要互问一句：“今日东市的水涨了么？”连寻常小贩都懂，局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年的腊月，安禄山的军队终于杀到。长安乱成一锅粥，皇太子的尸首就在宫门口挂了三天，百官人心惶惶。史思明那边不甘示弱，也派部下进城杀人放火。张献忠后来索性在成都安家，自称“大西王”。坊间传说“江水带走了社稷”，唱的是白事，哭的是天下。唐玄宗最终被迫流亡，身边只剩几个人，还带着病重的杨贵妃，夜里路过驿站时闻见外头庶民嚎啕，有的说“皇帝做什么都晚了一步”，有的则在黑暗里叹气，谁知帝王也是难免命数。

到了这个地步，谁还敢说梦不靠谱呢？有些事你早知道，拼了命去改，也还是没能掰回头。后来有老官私下议论：也许那个关于三棵树的梦，比术士的话还要令人心惊胆战。唐玄宗未必信得死死，却还是守着最后一口气，盼望着天亮。

人生里头，梦有时候只是一场警告，也许看破了天命反而更难受一点儿。想当年玄宗抱着信心走向江山巅峰，那种胆气，咱们常人也许想象不到。可到头来，哪个人真能预见自己的路？有时候，三棵树就是三场劫难，你认忍不忍，结果都在那里等你。

到底是命数还是自己作的选择？或许，没人说得准确。只知道那年冬天宫里的人都不敢半夜走动，城外的黎明也来得格外慢。至于唐玄宗最后一夜睡得如何，那就只能留在梦里了。